城门大开,李懋和李简各乘一匹战马而出,马蹄踏着地上累累的尸体绕过噼啪燃烧的冲车云梯来到仇凤近前。
李简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位敌军的主帅,好奇的不住打量,见那仇凤面皮很是白皙,长眉细目颇有几分俊美之意,只是一绺灰白的胡须以及略微松弛的眼袋让他已呈老相。
李懋却看到仇凤铠甲上竟也有血渍,便好奇得开口问道:“你怎么也如此狼狈?”
仇凤低头有些嫌恶的看了看自己衣甲上的血迹,淡淡的说:“有几个逃回来的胆小鬼,让我斩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几分阴柔,说完还看了看李懋铠甲上的血迹问“你呢?”
李懋说道:“拜你所赐,老夫今日抡刀子砍人了!”
仇凤说:“可惜啊,若能再进一步,说不得今日便能与李兄在这洛景城中一醉方休了。”
李懋却哈哈大笑着说:“你若进城再想与我喝酒就只能往地上倒了,不跨过我谁也别想进这座洛景城。”
仇凤叹了口气,说道:“身不由己啊,我也一样,我若想回去,除了夺下你的城,也只能躺在棺材里让士卒们将我抬回去。”
说完看了李懋一眼,仔细的盯着李懋花白的须发,又说“我们都老了,看来想落个善终也是奢望。”
李懋也盯着仇凤,说道:“难道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吗?也罢,不如我随你去,到你营中大醉一场如何?”
“想窥伺我的大营,做梦!”
“哈哈哈哈,那不如这样,你随我进这洛景城,我们一起痛饮三百杯如何?放心,不耽误你明天继续攻城。”
李懋说道。
仇凤竟然犹豫起来,看样子颇为意动,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李懋说:“还是算了,你知道的,我是个是非多的人,若现在我仍是孤身一人,定要与你进城共谋一醉,可惜,我府里上下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呀!”
李懋看着仇凤,淡淡的说了一句:“是非多都是你自找的,怪得谁来?”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啊!”
仇凤点头叹道,转身从自己的侍卫手里接过一物递给李懋说“我府上梅树根下埋了近二十年的好酒,剩下没几坛了,今日送你一坛,虽不能一起把酒言欢,但愿李兄饮此美酒时能与我遥遥相祝,也算别有一番滋味了。”
李懋也不犹豫,伸手就接了,隔着泥封还嗅了嗅,口中诚谢,然后就递给了身边的李简。
仇凤看了看李简,原以为就是个侍卫,待看清时才发现竟是个孩子,他与李懋虽然见面寒暄,但身处之地到处尸体,狰狞恐怖,血腥之气冲天而起,可这个孩子却镇定异常,一点也不作伪,面上神情就是一个陪着自家长辈去见另一位长辈的孩子该有的礼貌与拘谨,视这遍地的血污如同无物。
“这是?”
仇凤看着李简沉吟着问。
“我孙子,天凯的孩儿,叫李简,来,给仇帅见礼。”
李懋说道。
李简在马上捧着那个酒坛给仇凤躬身行了一礼。
“李兄,你李家果然是代代出英才啊!”
仇凤打量了李简一番后赞道。
李懋却盯着身前左右的尸体说:“只怕未必就是好事!”
“那何不让孩子脱离了这苦海呢?”
仇凤眯着眼看着李懋问。
“脱离,如何脱离,你休要打什么坏主意,老夫找人为这孩子算过,这孩子不但命长,还福泽深厚,定能将你们吃得死死的!”
仇凤听后哈哈大笑,笑罢才有些悲凉的对李懋说:“只怕那时,你我都看不到了。”
回到城中,李懋问李简说:“你觉得这个仇凤如何?”
李简在马上想都不想的说道:“像个老妪!”
李懋闻听在马上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之大估计城外快到晋军大营的仇凤都能听到,只见他边笑边前仰后合地拍自己的大腿,引得路上经过的士卒无不好奇注视。
笑罢,李懋才对李简说:“我年青之时见他第一面就觉得他像个娘们,他当时还大怒拔剑要砍我,想不到几十年过去,你第一次见他竟说他像个老太太,可见老夫当年所言非虚,这个仇凤当真是投错了娘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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