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那双淡色的眼瞳望过来时,郁慈又后悔了。
他们兄弟关系这么糟糕,贺衡一定不会告诉他。
一如他所想,贺衡当时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却在他离开身后淡淡响起两个字。
“雪堂。”
但直到少年轻细的嗓音散去,依旧只有风声。
那一刻,郁慈忽然荒缪地觉得他好像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膜。
不真实的虚幻感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想法:
他并不属于这里。
听起来很像一个人的妄言,于是郁慈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合上书,郁慈闭上眼睛不久,听到了门锁打开的清脆声响,开门的人动作很轻,以至于声音很低。
房间里铺了柔软的地毯,郁慈并没有听到脚步声,但他知道那人已经站在床边。
因为他额前的碎发被轻轻拨开了。
挣开眼,果然是沈清越。
“你不早点去休息吗?”
见少年醒着,沈清越眼里露出一点笑意,“不急,我想看看阿慈。”
其实他只是回来取份文件,待会儿马上就要走。
但他还是选择在这段并不充裕的时间里看一眼少年,哪怕是他的睡容。
“有什么好看的。”
郁慈嘟哝了一句,轻柔的灯光让他的脸蛋线条更加柔和,晕着一层莹润的光,唇瓣嫣红,眼睛也是湿的。
“快去睡觉,我又不会消失,明天白天看得更清楚。”
心脏仿佛泡在温水中,疲乏和倦意一扫而空,沈清越轻嗯了一声。
但第二天,郁慈并没有见到沈清越,甚至在之后的半个月内他都没有见到男人的面。
而在此期间,驻扎在江津的各派军队一直在调动,小门小店一家家关门,直到有一天悟生回来说,他不用去学堂了。
只收军阀富人孩子的学堂也停课了。
满城风雨欲来,人心惶惶。
哪怕知道战争迟早有一天会来,但真正等到那一天来临时,炮火将半个天空染成沉重的灰色,郁慈仍旧有片刻的不真实。
站在二楼往下看,林管家在指挥下人收拾行李,他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战争一旦开始,富丽的洋楼区无异于是众人眼中的靶子。
但至于要去哪儿,郁慈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柳城吗?但他们连江津都出不去。
离开前郁慈望了小洋楼最后一眼。
白色的二层建筑笼罩在曦光中,爬山虎不知何时已经冒出围墙,在风中瑟瑟。
心尖刺痛了一下,郁慈忍着泪坐进车厢。
也许不久之后,这里便只剩下废墟。
城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严峻,哪怕消息瞒得再紧,郁慈还是得知了沈清越在与各派军阀开战,准确来说是与贺衡开战。
因为江津其他军阀势力式微,基本上皆以贺衡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