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箸身姿绰约,飘飘然去了秘书省。
长安平日都很热闹,无论是外城还是内城,而秘书省或许是整个长安最为安静的地方,或许也是整个大唐最为安静的地方,那里的官员几乎做事都不会出一丝声音。
李箸对于那摊沙子是有些怀疑的,与正常沙子比较起来,这沙子着实细顺了,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磨蹉成那个模样,倒像是海水的沙子。
但是他并不确定。
所以他来了这里。
兰台秘书省之官,以博学出名,掌管大唐图书,兼有史官、天文、历书、计时的职责?,比如参与修编史籍、记录皇帝起居、观察天象等,可以说博学多识之名,无人可否认。
此代秘书监少监在许多年前,说来也是个神话,三岁便可写诗,五岁作诗百,每皆广为流传,十岁参加笔试,从数百神童中脱颖而出,参加了前两次的大考,尽在第一,参加了殿试又是一举夺元,此等神童震惊长安。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这个神童,其实是个女娃娃。
李箸来此其实是想让这位学识渊博的少监帮忙鉴定一下,这到底是哪里的沙子。
其实离神童的神话已经很久远的事情了,当年那位神童也早已成家,成了妇人,她早已褪去了年轻时候的心浮气躁,进入秘书省当值,让她明白了很多道理。
她一大早便听见宦官来报,大理寺少卿来访,她也只得放下手头的书目编写,去接待这位贵客。
少监名字很是文雅——宋文妤,她其实生得不算太过好看,中人之姿,只是身上有股书卷气,为她气质增色不少,气质这东西其实年纪越大越是出色,她这个年纪倒是极为亮眼。
秘书省很安静,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房间用来见客,李箸第一次进入了号称大唐藏书最多的地方,宋文妤的公案在最上头,秘书省的官员瞧见他们二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只是抱着书卷轻轻一俯身,已当作见过礼了,随后抱着书帛走至自己书案边开始整理抄录。
整个气氛安静得很。
宋文妤点了点头,当作见礼后,接过了李箸递过来的白帕,她将白帕放在了书案上,缓缓打了开,上头的沙砾是有些红色的,且粘连的,她的眉蹙了起来:“这是染了血的?”
李箸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敢太过大声说话:“嗯,据说是从尸体胸腔内流出,应当是凶手故意填进去的。”
“嗯……且让本官瞧瞧。”
宋文妤从怀中摸索出了一颗珠子,这颗珠子通体圆润,李箸瞧着她将它放在了沙砾之前,她的眼睛很是专注地瞧着下头的沙砾。
李箸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等着。
宋文妤瞧了一会儿,又用手捞了捞,最后点了点头,轻轻道:“这应当是大漠的沙子,与平常沙砾并不同,平常沙砾大多河沙,色较亮且粗,这沙不是河沙,却也不如海沙一般黏手,那大约是沙漠的沙子了。”
宋文妤轻轻抬了头,将白帕递回给了李箸,她将珠子也收了起来,她声音温和,一如她一贯的气质:“沙漠的沙怎么会来千里之外的长安来?”
李箸将白帕收回了胸口,行了礼表示答谢,他的折扇敲了敲手掌,笑眯眯道:“大约是凶手用意,死者或许和沙漠有关系,被剜心或许是凶手认为他本无心?”
李月仙则是早早收到了阿宝的信,阿宝瞧见尸体的时候那两眼简直能放出光来,他秉承着好东西必须要分享的精神,立刻给月仙书信一封,告诉她最近生了命案,还把画师的画寄给了她一份。
李月仙收到他信的时候默然了半晌,她皱着眉瞧着那幅尸体图,随后将它放在了一边。
柳如筠抱着药框进房,便瞧见李月仙眉头紧蹙的模样,颇有些小娘子嫌弃的模样,着实是有些娇俏可人的,她有些好奇地挑了眉凑了过去:“怎么了?”
“右金吾卫衙门的那个仵作给我写了封信,告诉我那里出了命案。”
李月仙也没有隐瞒,将书信卷帛都递给了柳如筠,她颇为不解的模样让柳如筠有些想笑的冲动。
她觉得李月仙药理精通得很,对于感情方面比自己还不如。
柳如筠只得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脸部表情有些夸张,瞧着她的眼神有些揶揄:“哦,原来如此,为何他要寄信于你?你们相熟?”
李月仙站了起来,脸有些红,她摸了摸鼻子:“啊,上次案件他与我相识,我曾施药,所以他说想要报答。”
柳如筠挑了眉:“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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