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秦良庆想到自己小时候调皮捣蛋被外婆教训的场景,笑了笑,随后敛收,“当时她太生气,和外公吵得差点打起来,一怒之下就跟他离了婚,什么都没要,带着我妈离开。”
那个年代的人都觉得离婚丢脸,可外婆一点都不在乎,她很固执,从自己肚子里落出的一块肉,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她有本事生就有本事养。
她带走女儿,给她取了名字,跟着自己姓秦,单名一个珍——
意思是她很珍贵,值得被珍惜。
刚开始就是过得苦了点。
外婆在一家餐馆当洗碗工,每天就待在后厨,坐着小板凳,把秦珍绑在背上。
可以说,秦珍是在外婆背上长大的。
秦珍小时候挺可爱,长到十二三岁,这种一如既往的“可爱”
就很折磨人了,再加上她第一次病发情况恐怖,外婆把她带到医院一检查,先天性的弱智和癫痫病,诊断结果出来,外婆几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既定事实,除了认命,又什么办法呢?
没有别的办法。
外婆咬着牙,捡过狗屎换粮食,也到地主家做小活受了不少憋屈气,但她愣没没抱怨过一句话,让秦珍生活得欢欢喜喜的。
方忆眼眶湿润,“外婆好厉害。”
外婆是英雄,是独独属于秦珍的英雄。
但这并不妨碍方忆崇拜她。
她印象中秦良庆的外婆,随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和颜悦色的,心态好,看得开,很招人喜欢。
如果不是秦良庆亲口说出来,方忆压根想不到老人这辈子经历了这么多苦难。
她由衷佩服外婆的乐观,老人坚韧善良,难怪秦良庆能吃苦活得糙,心肠却软。
秦良庆看着她泛起雾气的双眼,心脏紧了紧,他说,“我妈把我捡回家,但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
她们俩,一个人救了我的命,一个人让我这条命活下来,所以,不说让她们过上多好的日子,我肯定会让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给她们养老送终,你懂吗?”
方忆点头,“我懂,你应该的。”
秦良庆瞥她一眼,“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学了家装设计却回这里当个开车师傅?说我浪费天赋么?”
“嗯……我不好奇了。”
何清已经和她说过,她早已了解了。
秦良庆微微困惑。
方忆说,“阿庆哥,你做得对。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和你一样的。”
秦良庆愣住,他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方忆一笑,“人这一辈子拼命生活,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安稳么?只图金钱的人生没什么意思。”
秦良庆一动不动盯着她,心中波涛汹涌,“你真这么想?”
“不然呢?”
方忆粲然一笑,她嘬了口杨梅酒,缓缓开口,“阿庆哥,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想着杜慧没?”
秦良庆毫不犹豫,“没有。”
方忆松口气,笑着揶揄道,“今天你在医院的表现,我还以为你忘不了她,旧情未了呢。”
秦良庆不假思索,“不是。”
默了默,他解释,“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突然见到,没反应过来。
分手这么多年,早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