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婚礼下来沈槐之都是懵的,自己被厚厚的喜帕蒙得严严实实,晕头转向地被牵着走,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跪下起身走路跪下起身走路无限循环,以至于到最后,等沈槐之独自坐在宁将军的床榻上静静回想,对婚礼的印象只剩下清丽的丝竹音乐,偶尔出现在自己狭窄视野中的黑色轮椅木轮,勉强触碰到自己手指的一只冰冷粗粝的手和一声冷淡礼貌的“请”
。
房间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苦香,他有一种感觉,宁风眠似乎有什么问题,但是历史上对此一段只字未提。
“吱嘎——”
门开了,沈槐之头上还盖着未被挑起的盖头,他在卷进门的风雪中闻到了一丝清苦的药香,视野的局限让他本能地紧张,一把抓紧自己的衣襟。
“骨碌骨碌骨碌——”
是轮椅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
听声音,沈槐之知道这轮椅正朝自己的方向驶来,是了,整个婚礼宁风眠都坐着轮椅,似乎身体很不好,或许那场战败和身体状况也有关系吧,可为何紧张的却是身强体壮的自己?
宁风眠看着眼前那双从红袍袖中伸出来的白皙的手,随着自己的靠近而把膝前的衣襟抓得越来越紧,他微微抬手示意覃烽停下,淡声道:“覃烽,你歇着去吧,这里不需要留人了。”
“将军,可是——”
“这是命令。”
即便是打断下属的讲话,那声音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有些冷。
“是。”
覃烽没再说什么,朝着宁将军的背影恭谨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离开。
门关上了,房间里无人言语,夜间的雪更大了些,积雪压断屋外竹枝的簌簌折竹声更是衬得屋里静得可怕。
“你……”
屋中地龙烧得很暖,宁风眠揭下覃烽先前仔细盖在自己腿上的大氅,一丝不苟地叠着,他打算和沈槐之说说自己的想法,可没曾想刚开口就被这小少爷打断了话。
“你,你不要过来啊!
我不会真的委身于你的!”
沈槐之蒙着头,听见椅轮停到自己面前,又听到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顿时如临大敌,整个身体都僵成一座石雕,虽说宁风眠坐着轮椅可能身体不好,但人家毕竟是武力值爆表的将军!
“委身?”
宁风眠叠大氅的手停了下来,摇曳的烛火把宁将军另一半侧脸融入暗夜之中,他意味不明道,“我一个瘫子,能让你如何委身?”
什么?宁风眠瘫了?
这个史书上也没提,沈槐之仔细回想一下,事实上,有关这位叛国将军的私人生活,史料确实为零,或许是太难以启齿了吧,堂堂一个将军,打败仗、重伤瘫痪、娶冲喜夫郎、通敌叛国,哪一条拿出来都羞于见人。
而自己,却要嫁给如此卑劣之人。
“我并不是真的想嫁!”
开玩笑,谁知道这位原身到底是男女不忌还是怎的,但是要让我沈槐之真的嫁给男人,还是个臭名昭着的叛国将军,做梦!
“很好,”
宁风眠双手交叉,规整地放在膝上,一天劳累下来,依然不改如松坐姿,“娶你并非我意,我不会碰你分毫,明日我会在院内给你另置一处住所,不过今晚是新婚,就委屈你在这和我睡一个屋吧。”
“既然你不愿娶我不愿嫁,不如择日和离,”
沈槐之一听宁风眠也不愿意,眼前一亮,遂大胆建议道,“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如何?”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