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书尾部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如刀刻斧凿一般,宁风眠仔细看了看这篇在他人眼中只是走过场而实际上字字肺腑的和离书,使劲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名字旁捺印。
然后仔细折好,压在书案上一摞书的最下面。
梦中又是黄沙漫天,宁风眠永远被困在那片死气沉沉的羯人营地之中,他不再像之前一样,在梦境中重新经历这些已经发生过的命中注定的紧张痛苦焦灼,他悬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眼前重演,即便是那一致命的惊雷般的炸响声响起时,他也一眼不错地望着,望着自己紧紧抱着血已经快流干的吴樵,听他说话。
“将军……”
吴樵快死了,接下来的话他真的不想再听,他问心有愧。
“将军,咳咳咳……”
悬浮在半空中的宁风眠惊愕地看向吴樵,一切都没有变,可是吴樵说的话却变了,地面上已经快死了的吴樵努力举起手腕,仿佛想让将军看清,“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淹没了吴樵的话,宁风眠骤然惊醒,额头冷汗涔涔,屋中寂静一片。
他是谁,他变成了谁?!
“沈槐之……”
身边被裹成了一只蚕宝宝睡得香甜无比的沈槐之磨磨唧唧地翻了个身,在锦缎堆的窸窸窣窣声中嘟嘟囔囔了一句自己的名字。
!
宁风眠沙场征伐如此多年,让死者安息,让生者康宁,将军从不求神佛也绝不问鬼神,唯笃信内心之坚定信念,而此刻却不受控制发自内心地冒出一丝简直堪称离奇的想法。
他骤然翻身下床,去书案点亮一盏小小的灯端了过来,小心地撩开沈槐之左手手腕雪白的里衣袖子,一个和宁风眠手腕上的伤疤一模一样的印记出现在自己面前。
面对强敌突袭压境也从不自乱阵脚的宁风眠,此刻却浑身不可遏制地战栗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把撸起自己的袖子,颤抖着将自己手腕上的伤疤与沈槐之手腕上的印记贴合在一起,与宁风眠手腕上好了又裂裂了又好粗糙狰狞满含风霜的伤疤相比,沈槐之手腕上只是一块光滑柔嫩形状有一些奇特的红色胎记而已,像极了两个人本身。
他是吴樵吗?宁风眠有些恍惚,但是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吴樵没有任何过命的交情以外的其他任何感情,吴樵最后的表白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前进,要复仇,要让死者安息!
而沈槐之呢,他仿佛是一场甜甜蜜蜜的梦境,天真又聪明,柔软又勇敢,就像在茫茫雪原中已经冻到麻木的流亡之人突然遇到火堆,让他不可遏制地想去贴近。
又或许,这是吴樵给自己留下的最后的礼物——放过自己。
突然,自己双手握住的手臂动了动,蝶翼一般的睫毛忽闪几下,沈槐之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完全没有醒的沙哑声音困惑地问着:“将军,你把我捏疼了呢,将军?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是湿的?将军?”
宁风眠内心激荡如同恒星互撞,看到故交的痕迹出现在自己所爱之人身上巨大的悲凉和喜悦让他一时间竟然失去了语言,唯有眼泪不断地涌出,他一把紧紧抱住沈槐之,许久许久才能勉强吐出来几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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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槐之是吴樵转世这个设定让我纠结了很久,毕竟如此看来似乎宁将军是因为沈槐之是吴樵才最终放下内心最后的一丝防备,好像沈是吴的替身一样。
但是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哈!
首先宁作为一位一心卫国的将军,很难让他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扛着挚友的死和战败的阴影去恋爱脑地爱上一个陌生人(我是这么认为的),而如果这个人是一个知根知底无需怀疑的人呢?而这个人又恰巧对自己有足够的吸引力呢?而这个人有独立的灵魂呢?
站在宁将军的视角,嫁给自己的小夫郎无论是长相还是品质都长在自己的点上,同时吴樵转世还能解除一直让自己痛苦的枷锁,我感觉双管齐下才能撼动将军冰封的心。
总之,吴樵不是白月光而是打开枷锁的钥匙,沈的灵魂独立而自由,穿越只是为了让宁可以打开自己身上的枷锁。
另外,因为这是一篇穿越文,我一直想给沈的穿越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同名同姓和对将军强大的执念应该算一个还不坏的理由吧?
b,明天就是九月啦,希望各位小天使新的一个月什么都好万事顺心越来越美丽。
也希望自己九月份可以收藏过100,营养液再来12345678910瓶!
了解
“嗬……嗬……”
昏暗之中,一团破败的散发着恶臭的脏布在难耐地蠕动,花白的头发被已经干涸的血水和地面上的灰尘污垢粘结成一团一团的,齐延年渴望那瓶水,那瓶神奇的水。
按理说,仅仅只是喝掉一瓶忘忧水并不至于让人成瘾,正常人喝了只是会觉得心情愉悦继而想再喝一瓶,然后一瓶又一瓶,等猛然惊醒就会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水了。
但是第一瓶忘忧水放在此刻的齐延年身上却效果显著,那种可以忘却疼痛身心俱轻醉生梦死的快乐,让他欲罢不能。
“水……水……”
齐延年蜷缩在潮湿的地上,神志不清地含糊祈求着。
哐当哐当几声响,是牢门被打开的声音,蜷在地上的齐延年对此毫无反应继续念叨着他渴望的水。
“齐老师,想水呐?”
昨天那个瘦骨嶙峋满口黄牙的狱卒一脸笑意地走进来,不紧不慢地踱到齐延年身边,用脚尖踢了踢老者背上的伤口,“痛不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