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朦胧间,他看不清父亲的神情。
他只看到了,在叛军的虚张声势的威胁中,父亲弯弓搭箭,对着母亲就是一箭。
父亲是百步穿杨的名将,这一箭,正中要害。
他惊住了,吓住了,也呆住了,连哭都忘了。
紧接着,他的父亲又搭上一箭,瞄准了他。
入骨的疼痛,入骨的寒冷,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混沌之中,母亲又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她冲他温柔地微笑。
“阿驰,好好活下去……”
高驰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帐顶,有些陌生的茫然。
手还抓着谁的胳膊,掌心有暖意传来。
他微微侧头,看见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枕在床沿。
脑袋的主人——王清,昨夜一直给他搓手搓脚,最后不知怎得就睡着了。
此时迷迷瞪瞪感觉身旁一动,她一个激灵就醒了,抬头便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对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情绪,冷硬的唇线紧抿着,整个人仍是虚弱不堪,可周身气势凛冽慑人。
王清带着口罩,也已经想好了在他清醒之后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可在他这般地注视下,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别开眼,他也不说话,气氛僵持了一下,他开口道:“你是何人?”
声音低微沙哑,却带着迫人的压抑感。
王清把嗓子使劲地压低压粗,“小的,是伤兵营的学徒,被派来照顾您的。”
高驰不再说话,把头转了回去。
他能清醒得这么快,是王清没想到的,这不符合学过的医学知识。
看来,古代人与现代人体质差异真的很大。
这时,外头的高破奴听到动静,一阵风似地跑进来。
有他在这,王清便去打了盆温水,跪坐在床边,沾湿帕子给高世子擦脸。
他倒挺配合的,闭着眼一言不地让她擦。
王清擦完了,端着盆子转身就往外走,却听一声,“慢着!”
是高世子叫住了她。
王清端着盆子的手紧了紧,问道:“您还有何吩咐?”
“放肆!”
身后的高破奴立时怒道,“背着身回话,你们伤兵营就是这样教规矩的?”
王清的指甲快要扣进盆沿里,她慢慢转过身来,脸几乎埋到了脖子根,又问一句:“高世子,您还有何吩咐?”
高驰低声问道:“你,为何遮着脸?”
王清咳了几声,“小的昨夜不慎染了风热之症,怕过给您,所以遮着脸。
正要说呐,去伤兵营换个人来照顾您。”
他说:“你回去吧,不必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