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山庄,留凤栖梧吗……”
李凤迤喃喃着,却正色道:“君姑娘,一定有更适合这里的人,愿为姑娘驻足。”
话说到这个地步,君雪翎自知无法转圜,她转过身,望着他道,“那在你离去之前,能否赠我一曲?”
面对如此多情的女子,这样简单的要求李凤迤自是不能拒绝。
“好。”
他拾阶而上,在石桌前坐下,手指轻抚琴弦,“铮铮”
几下,一曲李白的“短歌行”
便自他指尖缓缓流泻而出: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李凤迤瘦长的手指将琴弦拨得铿锵有力,慢声低吟的词句听来洒脱豪放,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不拘形迹,潇洒自如。
君雪翎看着他,不禁在心中低吟: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而面对此人,她的确什么都不能说,即使思慕,即使眷恋,也无法将他留下。
走出栖梧山庄之时,木成舟已经在庄外等着他了,李凤迤慢步出去,驻足回首。
山庄幽静,满园芳华,然而天大地大,他李凤迤却没有安生之所,兴许只有到他生命尽头,才能真正停下脚步,而那时在何处驻足,又有什么关系?
他回过头,面对木成舟,问:“荆天狱呢?”
“他已先一步离开了。”
木成舟答。
“那我们也走吧。”
他道。
“好。”
至少,他所欠下的债,必须一一偿还干净,至于儿女私情,对他来说等同于奢侈品,且不说他对君雪翎无意,即便是有意,也必须一刀断干净才行。
今三便宜徒弟
李凤迤一觉醒来,怔忡良久。
梦到以前的事了。
都怪楚情逼问他采雪莲的事。
他重伤难愈,楚情用的手段自然也温柔如水,哎,都是被他的“陪葬”
给闹的昏了头,一失足简直成千古恨。
但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涉足这样的私情……这或许是他心底从不愿承认却其实奢望的事吧——妄想这世上有一个人能陪着他生,陪着他死——他从来也不敢想的人和事,在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突然就出现了,这教他怎么不昏头?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是个会痛、会难过的凡人,他其实并不像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强爱笑,如今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完全贴合心底的奢望,就好像老天爷专程为了满足他的愿望送给他的,那他自然也愿意满足楚情的心愿,任他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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