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分,寇釐和其他三寇回到家中,明天是休沐日,马续将来访,寇釐交代了一番,明天都得遵守规矩,别在马家人面前丢了脸。
交代一番后,父子昆仲又研究起了均输问题,寇釐提到了汉武帝时期围绕着均输平准、盐铁专营等等出现的争论,又说自大汉中兴以来,财政一直很紧张,不断有人要求恢复汉武帝时期的种种制度,但争议非常大。
寇淑笑着摇摇头,“父侯,孝武皇帝时期的制度现在根本就执行不了,谁来操盘都不会有好下场,变成桑弘羊第二是必然的!”
“这是为甚?”
“大汉北至草原大漠,西至高原西域,南至瘴疠之地,东至大海,现在比较容易耕种的土地大多已经开垦,国家每年产出的财富是有限的。
皇帝、皇亲国戚、勋贵、士族、寒门还有无数黔分配这些财富,先要给广大的黔一部分,这一份必须给,必须让黔们可以活下去。
黔们若是吃不饱,活不下去,就一定变成盗匪,成为国家的祸害,哪怕朝廷能够镇压,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比较大,可谓得不偿失,若是一个不小心,冒出了陈胜吴广,如秦朝那般二代亡国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了,给黔一部分,又不能给太多,要不然贵人们就少了,所以最好的选择是黔们可以勉强吃饱,不至于成为盗匪,而到了灾荒年月,贵人们还要放粮赈灾,如此既可得民心,又可以让黔安分守己,不至于到处劫掠。
给了黔一部分后,接下来就是贵人们分配,这个时候若是行孝武之法,皇帝和朝廷吃得比较多,其他人自然就少了,皇亲国戚、勋贵、士族和寒门地主们拿陛下没办法,对付桑弘羊辈还没有办法吗?”
寇釐从来没有站在全局的角度考虑问题,他只是本能的反对汉章帝搞盐铁专卖这些,现在听寇淑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过来,是这个理!
他和平时比较留心家事的寇安对视了一眼,又转移到寇淑身上,有些担忧的问道,“若是国用不足,又如何应对四夷的侵扰?”
“大人,此时说白了就是开源节流,节流不用说,就是陛下和朝廷节约花费,想办法缩减各种支出,这种办法朝廷应该在做,朝廷有些钱可以节省,但有些钱根本没办法节省,节流总是有限的。
而开源之法最有效的当然是孝武时期桑弘羊的办法,不过这很难,非意志坚定、威望很高的明君圣主不可,一般帝王很难实现。
对一般君王而言,此时无奈之下,有三种小人办法,一种就是卖官鬻爵,官位爵位都可以对外出售,至于买官的人如何从黔身上搜刮,那就顾不上了。
第二种办法就是滥货币,孝武皇帝的白鹿币就是最典型的,但这种神币一般君王不敢做,不过行当五、当十,乃至于当百、当千的大钱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三种办法是孩儿想出来的,要讲究一些,可以对天下贵人行国债,约定利息,明确几年内归还,只要朝廷有借有还,不赖账,应该可以从贵人阶级借到钱。
等哪一天钱到账了,朝廷没钱,那就借新钱还旧债,若是天下贵人们担心朝廷的偿付能力,朝廷可以把盐税等作为抵押,交给最有能力收税的贵人来征收盐税,朝廷和贵人们分成,有些钱朝廷收不上来,地方的贵人却可以收上来!
第三种办法说白了就是花未来的钱,属于寅吃卯粮,一旦养成了习惯,总有一天,朝廷收到的钱不够还利息,现在皇帝和三公好过了,以后的皇帝和三公恐怕就要骂人了!”
寇标听到这里,大吃一惊,“朝廷又不是叫花子,怎能这般做?不妥,不妥!”
寇勋也言,“是呀,朝廷若是没有威仪,如何治天下?”
寇淑不当回事,“是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就要看朝廷的选择,反正我等也就是私下讨论,又没有秉持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