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在田间行走一遭,发现田里杂生许多野菜,采割出来可以充当食料,吃不尽的也能作菹储存。
但这地块太大,须得郎君使派几人帮手,才能在耕前收尽!”
那个连马都骑不稳的刘三箸虽只二十多岁,但却是一个熟手老农,农事技艺都懂一些,这会儿也举手踊跃发言。
“需要几人,三箸你自己挑选。
程三他们几个,都有采收野蔬的经验。
不管采多采少,要紧不能采到恶草!”
李泰笑着打趣一声,很喜欢这种群策群力的氛围。
另有一名胡卒叫姚重的也不甘示弱,举手说道:“肥田草壮,若只锄刈丢弃实在太可惜。
可以多买一些猪仔羊羔饲养起来,今冬吃肉都不用外买,肥料还能沤田!”
“有道理,明早姚重你带几人,往左近乡市收买仔牲。”
李泰又点点头,讲到具体的农事经营,他还真不如这些土生土长的部曲们更有想法。
那个凭着长腿大步已经得赏半架羊肉的破野头保禄也起身说道:“山上多生野木杂竹,砍伐出来料材归类,或用或卖,行情都是不差!”
李泰对这个胡人部曲印象颇深,不只是因为这家伙别致的姓氏,也因为这家伙是众胡卒里少有的文化人,能简单识字和算术,早前在杜陵戍就担当记室。
下午的表现也显示出眼色灵活,很有几分歪才。
受此气氛感染,一个没有加入这座谈会的部曲壮丁也凑过来,举手说道:“仆在坡下见到许多黏土,制陶烧砖都足够使用……”
“哦?你是、杨……杨黑梨?这件事要记下,你就不要参加耕劳,专在左近寻土,只要合用,一概圈定,不准滥挖。
等到耕事稍闲,我就派人供你差使,造窑烧冶!”
李泰闻言后顿时兴奋不已,他要种田当然不只是安心做一个农夫,历代穿越前辈们的成功经验证明,只有点开科技树才能实现弯道超车、快速崛起,冶炼绝对是最支柱的产业之一。
另有一名比较大胆的妇人也加入了讨论,指着沟间坡上说道:“田野许多野麻,也能收割纺织……”
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是每个人藏在心里最朴实的愿望。
这些部曲士伍们虽然身处这个古代社会的最底层,但他们对生活同样也有美好的渴望。
当话题讲开的时候,他们一个个也都表达着各自心里的想法,篝火映入眼中,恍若有光。
这一片还未完全开垦出来的土地,已经承载了他们许多朴素的愿望。
“你等男女追从于我,各有困境所迫。
前事如何,不再多说,但自此以后,此方天地便是我等主仆谋生立足所在。
但使田有所出,不叫一人饥寒!
我虽然不是权势豪强,但也深知人命可贵、谋生不易。
你等托命于我、不惜劳力,在此方圆之间,少不失教、老不失养,也是我该当尽到的本分!”
李泰虽然借着古代的阶级观念约束管制这些部曲们,但内心里的确觉得自己并不比他们更高一等。
付出与回报,他在心里拎得很清。
这些人既然依附于自己,听从自己的号令,自己当然也有义务回报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他对着篝火讲出这番话来,预期中的掌声喝彩却没有响起,正当觉得自己煽情失败的时候,篝火旁却响起一些微弱的啜泣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不少部曲已经眼眶红红,那破野头保禄更是一头栽在他脚边,捧着他的脚哽咽道:“郎君这样的仁善,仆今才觉得自己也是一个生人,有资格为主公报效忠义,不是那圈里鞭下的猪狗……”
李泰猝不及防,险些被这家伙一把掀翻,好不容易抽回脚来,才又拍手说道:“今日入乡,该当庆贺!
羊肉架上,谷米蒸起,饱餐一顿,明早用心耕种!”
在场众部曲并非人人都像那破野头一样奔放外向,但在听到李泰这一番话后,再望向这位郎主时,眼睛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感情波动,不再只是麻木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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