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停下脚步,回头直视塔木卡的双眼。
“发现其中的规律了吗?”
她轻声道,“我们的发展,本质上是对自然的一种驯服。”
“您呐,总是喜欢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些惊世之语。”
塔木卡难得露出了苦笑,“我从未质疑过您所设想的未来……但不知为何,听完您的话,我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恐慌。”
“这不值得奇怪。”
缇克曼努说,“你是一个聪明人,塔木卡,这毫无疑问是狂妄的想法——妄图改造自然,当然也会受到自然的反噬,土地盐碱化就是人类试图凌驾于自然之上的惩罚。”
“听起来真让人悲伤。”
虽然塔木卡一向善于作出伤春感秋的情态,但从未像这般真诚过,“难道就没有折中的方式吗?”
“……谁知道呢。”
也许再过上千百年,人类会渐渐意识到,他们一直赖以生长的世界,不过是这个族群文明成长的摇篮。
“恩奇都是阿鲁鲁大人创造的强大兵器,这些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但有一点,之前我从未提及——恩奇都是被芬巴巴抚养长大的,我第一次见到他便是在北方的杉树林。”
“被自然的化身抚养长大。”
塔木卡若有所思,“如今却变成了人类,还选择将在人类的国度作为自己的栖息地,难道说……”
缇克曼努点了点头:“不错,如果神明及其所造之物都是某种现象的具现化,那么恩奇都最终选择化身为人,也许正是自然的某一部分正逐渐被人类驯化的影射……但说到底,他本人不过是这种影响的自然产物,希望他能将其中的道理阐述清楚,本身也是一件不太实际的事。”
结合芬巴巴说过的话,缇克曼努其实已经对那个“残忍的决定”
有了一些猜测,但仍有一个悬而未解的问题在困扰着她。
如果她的推测没有错,恩奇都如今的形态,应该是源自整个人类文明进程的推动,而使这种量变演化为质变的,是因为夏哈特为恩奇都启迪了灵智……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去其他城市,也没有去红庙陪伴夏哈特,而是选择了乌鲁克的首都库拉巴?
“那支商队在库撒驻扎了?”
“是的。”
伊什塔尔忽然感觉口中的酒液酝酿出了一丝酸涩,但她还是咽了下去——就像她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一样,过去遥远而模糊,只配被她悲悯的姐妹,如今成了缇克曼努悬在她脖子上的利剑。
夏哈特轻抚她的长发,好梳开一缕打结的发丝:“这事儿再寻常不过了,商人们总是嗅着金钱的味道到各种地方去,勤劳的蜜蜂会选择合适的鲜花采蜜,完全不值得让您担心。”
然而伊什塔尔一点都不觉得宽心,甚至觉得自己被无形地嘲笑了。
夏哈特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蠢货,难怪当初缇克曼努没有选择带走她:“库撒不过是一块贫瘠之地,我的姐姐埃列什基伽勒没有任何大地之上的权能,充其量只是让她的子民在死后能安宁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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