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有道理……”
恩奇都脸上浮现出微妙的表情,“但我觉得,实际情况可能会和缇克曼努设想中的不太一样。”
“比如说?”
“在缇克曼努的想象中,阿伽晚上应该会在床上辗转反侧、苦思冥想,然后第二天跑来找你吧?但我觉得阿伽应该会一想开就立刻来找你的……”
恩奇都说,“也就是说,缇克曼努半夜醒来的时候,可能会在床边看到一张新的熟悉的脸哦。”
说到这里时,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个捏东西的动作。
“虽然阿伽的力量因为宁胡尔萨格的死亡而衰退了不少,但捏碎铰链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绘声绘色,仿佛是在陈述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样,“所以缇克曼努要小心一点才行,毕竟床上有三个人就已经好挤好挤了。”
缇克曼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要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这是一件有失礼貌,且极其不体面的事情。”
“我知道呀,所以缇克曼努事后才会处罚我们以后要在自己床上睡觉……”
“你们本来就该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而且以阿伽的性格,还是很有可能这么做的吧?”
恩奇都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毕竟,他不是那种……行事上非常自由的人吗?”
缇克曼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半晌,她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现在就去找他。”
语速快得像是被这些话烫到了舌头。
恩奇都理解地点了点头:“路上小心哦。”
空气中浮动着肉汤的气味。
阿伽没有很饿,他刚刚才啃了一个黑面包,肚子饱胀得像是腌了两斤石头,但并不妨碍他多嗅了两下,这种气味让他回想起了在基什的日子。
那时他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而不是潮湿发霉的芦苇屋),所目及之人都是美丽、衣冠楚楚的,他们讲话时总是柔声细语,满含真情,仿佛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人使他们这样爱戴了。
觥筹交错之间,他的目光穿过长长的会客厅,与端坐于高位的女人隔空相望,她巍然不动,只是用眼神向他传递出一个矜持的微笑,一个属于神明的笑容。
宁胡尔萨格——她是非常美的,世人献给她的爱慕与憧憬比给他的真诚许多,然而二十多年的时光只培养了他对她的恐惧,也剥夺了他对这种美的感受。
她坐得很远,沐浴在晨日的光辉之下,杏子的气味在温暖的空气中浮动,但他只闻到了萎谢、糜烂的味道。
阿伽嘴里嚼着一根干草,将羊皮纸放在肚皮上。
这些回忆既没有让他变得更沮丧,也没有唤醒他脑海中愉快的部分,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是令人难过的,也许是干草苦涩的味道渐渐在他的嘴里蔓延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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