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轻轻握住她的手,于是她的血也就这么沾在了女孩的手上,“看到您痛苦的样子,在下也非常难过,但这是您必须经历的。”
格蕾亲吻了她的手背——非常熟练,仿佛她已经做过了无数遍那样,然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她的手腕上——她知道那是女孩的眼泪。
真奇怪,这个女孩甫一出现,就给她来了一刀,几乎被拦腰砍断,她此刻的惨状全都源自于她,连她都没有要哭,女孩却先一步落下了眼泪……更奇妙的是,她竟真的感觉到了那么点(如果不是她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与女孩的联系,仿佛在某段久远到她早已遗忘的岁月里,她们的确亲密无间地相处过。
那时女孩的神态也是这样,忧郁而温顺,像是伦敦夜晚的迷雾和路边的夜灯混合成的,但她记忆里有对方微笑时的模样,羞怯而生涩,像是一只依偎在妈妈怀里的猫崽,小声地祈求着一点爱。
路灯愈来愈暗,格蕾的面容渐渐模糊了,只剩下了冷调的色块。
“您不明白,您……不记得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她听见女孩啜泣的声音,“请快点回到我们身边吧,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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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呼唤您过去,缇克曼努2猊下。”
缇克曼努举起双手,好让辅佐官看清上面半干半湿的泥土:“我在工作,西杜丽。”
“觐见王也是您工作的一部分。”
西杜丽从女奴手中取过湿帕,从那双泥手的掌心开始擦拭,即使清理了泥土,那双手依然粗糙、发硬,掌纹摸起来像是晒干的河贝壳,“何况,您总是在工作……我几乎记不清上一次见到您休息是什么时候了。”
“只是最近而已,今年的降雨量很不乐观,有两条主河渠干涸了,我需要重新规沟灌的路线。”
缇克曼努抓了抓头发,吉尔伽美什召见她的原因并不难猜,毕竟东边的硝烟味已经明显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算了,你说的没错,进宫觐见也是我的工作……卢伽尔3在王座前等我吗?”
听她这么问,西杜丽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在缇克曼努看来,她似乎在努力阻止自己的脸部肌肉做出古怪的表情:“……不,王在浴池等您,猊下。”
缇克曼努耸了耸肩:“好吧,看来我们的卢伽尔认为他的宰相今天除了看他的裸体外没有其他更有意义的事可做了。”
年轻的辅佐官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趾,仿佛在为自己的言语感到羞愧。
她还是太年轻了,缇克曼努想道,侍奉着吉尔伽美什这样的君王,拥有羞耻心反而是一件很让人伤感的事。
“别太放在心上,西杜丽。”
她拍了拍辅佐官的肩膀,发现少女比她印象里又长高了一胫,宽松的布料下也渐渐显露出曼妙的身姿,几乎可以称作是女人了。
她挑中西杜丽的时候,对方才十岁——那时巫女长给了她三名候选人,其中一位会跟着她前往库拉巴,从此作为辅佐官伴随她左右,一位未来会接替巫女长的位置,终生侍奉女神伊什塔尔。
三个女孩中,夏哈特最美,拥有着连神明都忍不住心生怜爱的姿容;埃兰娜出身高贵,她的父亲在长老会议中颇有权势;西杜丽只是最末流的贵族,但她生性聪慧,性格沉稳,既不因他人的蔑视而胆怯不安,也不因贵人的一两句赞美而自视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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