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周慧箐结婚多年,别人对他的称呼从小纪变成纪先生,变成纪总,变成纪董。
可纪中和总觉得,他还是那条趴伏在烂泥里的狗,从来没有真正站起来过。
——直到今天。
他从墙角拖了把椅子,铁艺椅子的金属腿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锐声。
周慧箐正在修炼花枝的手微微一顿:“很吵。”
纪中和走的很慢,不到三米的距离,他走了将近一分钟,椅子腿也在地上来回拖了一分钟。
最终,他在周慧箐斜对面坐下,笑里带着讽刺:“你这不是能忍的吗?”
周慧箐的视线没有丝毫偏移,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纪中和一个眼神:“确实能忍,但我没有忍耐的必要。”
她终于放下了剪刀,转头看向了纪中和,唇角微弯:“中和,你是在惹我生气吗?”
周慧箐看了一眼纪中和放的略微偏了一些的椅子,又道:“椅子的位置调整一下。”
纪中和一动不动。
他知道周慧箐有强迫症,而且非常严重,严重到他每天回家,每次面对她都会感到窒息的程度。
周慧箐重复了一遍:“调整一下椅子的位置。”
纪中和不但没把椅子放正,反而往后一仰,重心一歪,椅子登时更偏了。
他说:“忍忍吧,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谈,谈完你就不用忍了。”
周慧箐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强调道:“调整一下椅子的位置。”
纪中和蹙眉:“周慧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
周慧箐还是道,“把椅子的位置调整一下。”
纪中和:“……”
他呼出一口浊气,两个胳膊肘往膝盖上一撑:“你说我现在打电话联系精神病院,他们会判定你为需要住院治疗吗?”
周慧箐仿佛一个只会说一句台词的复读机:“把椅子调整一下。”
“……”
纪中和意识到,如果他今天不挪这个椅子,恐怕压根就谈不下去。
但他不想挪。
仿佛这一挪,就是对周慧箐低头了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无趣?死板、神经质、傲慢,很多年前我就在想,哪怕是去红灯区随便拉个站街女结婚,应该都比跟你结婚有意思。”
纪中和撑着下巴,嗤笑道,“哦,说错了,站街女是肯定比你知情识趣的,我应该说,娶个木头人都比娶你更舒心。
周慧箐,你真的应该去精神科看看,你病的太重了。”
周慧箐平静无波的表情,总算出现了裂痕,就像是扣在脸上的面具,终于被打破,一块一块的露出了狰狞扭曲的内里:“你是在侮辱我吗?”
纪中和志得意满的笑出了声:“我是在奉劝你。”
“为什么?”
周慧箐问道,“是外面有人让你不高兴了吗?”
她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关切,可配上她已经完全崩坏的表情管理,纪中和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疯子。
他饶有兴致的盯着周慧箐看了一会儿:“我这些年可真惨,竟然给一个疯子,当了这么久的哈巴狗。”
周慧箐:“我们是夫妻,你不用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