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仪和苏荣面面相觑,鹿连城看看付晚香又看看顾乘风,不觉露出笑意,柳浊清一向直来直往,看不破付晚香的心思,问道:“付姑娘,你方才不是说那位常姑娘阴险狡诈吗?怎的又打算救她性命?”
付晚香支吾着,思度片刻道:“我只觉得她心术不正,品性不端,至于救不救她,我又未置可否。
不过是顾侠士心急,我才说人家几句坏话,他便以为我见死不救,硬生生冠我以恶人之名罢了。
顾乘风怔怔地看着付晚香,一双眼睛里似乎空空如也,又似乎叫千愁万绪堵得拥挤不堪。
鹿连城忙说:“既是如此,需快些施法才好。
方才那常姑娘面上的绿光时时透出金黄色来,也不知是何征兆,不过从她体肤和脉息看,毒瘴已朝五脏六腑渗透,再拖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顾乘风听罢,这才对付晚香道:“我错怪于你,是我不对。
我们先去隔壁,为常姑娘化瘴吧。”
顾乘风和常朝云皆为青黄散所害,却因二人受侵部位和瘴毒的剂量不同,祛毒之法抑或祛毒之难易程度都大相径庭。
顾乘风和左仪先以火辰经各运内丹于体外,合而为一,自常朝云印堂入体,沿奇经八脉探其瘴气侵蚀之广、之深。
二人纳回内丹,相视一看。
左仪道:“常姑娘督脉、冲脉和阴维脉毒瘴侵蚀甚重,好在她任脉、带脉几无损伤,合我们众人之力,应该可以为其尽除瘴毒。”
顾乘风道:“单凭我们几个人现下的真元,要为她祛毒,实在勉强。
要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得布一个阵。”
苏荣问:“什么阵?”
“当日我护送付姑娘前往北魏都城,路遇强敌,险些丢了性命,不是得一位散仙相救么?他授了我一道阵法,叫作穹窿曜日阵。
此阵可聚天地仙灵之气,将一切法门威力挥至极。
不过此阵既,布阵者必元气两空。
我们六人,苏师妹道行最薄,付姑娘修为最浅,你们二人要恢复元气,少说也要半个月。”
顾乘风对苏荣道,“所以我想,你就为我们护法,以防闲杂人等打扰。”
顾乘风又转脸,对付晚香说:“晚香,有我们四人助你,我保证不损你半点真元。
你只管专心驾驭灵珠,为常姑娘祛瘴便是了。”
付晚香望着顾乘风,面色木讷,眸子里亮晶晶的,无关悲喜痛痒,单是一丝惆怅,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由。
她愿意相信顾乘风此言,终究是在关心她,可是多想一寸,她又隐约感到,顾乘风关心的不是她,而是太华伏魔珠的主人。
客观说来,付晚香便是太华伏魔珠的主人,太华伏魔珠的主人便是付晚香,然而在付晚香眼里,这二者却隔了千山万水,几乎没有关系。
于是她感到倾吐的必要,一句话堵在咽喉,奋不顾身往外挤。
然而松开喉咙,那句话突然做了缩头乌龟,她只好抿嘴一笑,道声“知道了”
,单是三字脱口,她竟觉得眼前这男人陌生起来了。
依顾乘风的计划,他同左仪、柳浊清、鹿连城布阵,将真元尽输付晚香。
付晚香再以这四人的真元运化太华伏魔珠,为常朝云祛除青黄散。
苏荣未参与其中,倒比阵中诸人更为紧张,时而饮茶时而踱步,双手搓来搓去,冷汗流个不住。
施布穹窿曜日阵,顾乘风毕竟是头一回,尽管此阵法门并不刁钻,顾乘风却格外谨慎,调元运气皆步步为营,不敢打半点马虎。
他深知另三人修为并不精深,自己但凡出错,轻则令他们真元白白散失,不尽其用,重则伤其根本,毁其内丹,他们三人不止元气两空,连内丹和血魄也会折损。
鹿连城虽天资平平,终归有百年道行,比之左仪、柳浊清,倒不显吃力。
左仪为化顾乘风体内的毒瘴,真元耗损比她先前同灵虚子师徒斗法还要多上几分,此刻她体内元气又叫穹窿曜日阵源源不断地吸去,额已湿透了。
三人之中,柳浊清修为最是浅薄,顾乘风为免她体力不支,在她所在关门略作倾斜,尽管如此,她仍手足微颤,面色白,阵法力道再多一分,她便支撑不住了。
付晚香位于阵法中心,四股真元直抵她奇经八脉,与血魄相合,经由内丹萃炼,施于太华伏魔珠。
此刻她真元充盈,驱驭太华伏魔珠倒比她平日里驱驭内丹还要容易。
常朝云中毒已深,要化去她身上的瘴气,需以指诀变通,再合心咒之力才可将太华伏魔珠的法力挥至最强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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