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笙也不答她,单指着远方一座高峰,道:“你看那座险峰,若峰顶有一株仙草,你是飞去呢,还是辛辛苦苦爬上去?”
莲香子已明白黄玉笙所指,笑道:“黄掌门道学之精深,我很是佩服。”
“其实道学之理我们都明白,只是当真落到自己头上,哪个又能做到无为之为呢?你夫君仙根极浅,阳寿本来难过百岁,你却授他仙术,难道不是图计他多活几年?他既已油尽灯枯,早晚是个死,你却耗费真元为他续命,可见你也并非认命之人。
所谓宿命,就像那险峰上的仙草,虽然条条道都通向那仙草,总有你想走的道,也总有你避之不及的道。”
眼看快到山门,莲香子说:“黄掌门,请留步吧,重明观事务繁多,你也该回了。
不过我有几句话不吐不快,掌门莫要记怀才好。
我为夫君续命实乃自私之举,我也知道再续他阳寿,每多一日我便辛苦一分,他也增一分折磨。
然而每年都存了新的盼望,我总想着熬过他生辰便好,其实扪心自问,我只是贪念凡尘,过惯了寻常人妇的日子罢了。
可是我再怎么替他续命,再怎么不舍凡间,关系到的,左不过我们薛府数众。
掌门拿我的事比之仙门事务实在不妥,需知仙门三派各方举动都是牵一动全身的,从小处说,关系着仙门的前景,从大处说,关系到三界的关系、天下的局势。
我只希望黄掌门分个轻重缓急,若仙门内里互生猜忌,又如何共克外敌呢?那丁贤梓固然颇有野心,据我所知,倒是个极讲原则的人。
重明观既为三派正宗,黄掌门还是与丁掌门多谈多议为好。”
黄玉笙双手一背,笑道:“天枢道长常抱怨玄鹤玄鹤宫五代弟子中,无人堪担大任,我倒觉得,若你日后重归丹霞山苦修,玄鹤宫下一任掌门,竟非你莫属哩。”
莲香子憋一张笑面,别了黄玉笙,未多言一句,走出山门,隐身而去了。
黄玉笙回了观中,本来要打坐练气,细细琢磨莲香子的话语,心中却多了一分不安。
她进了丹房,六名册外弟子正为许燕飞镇守八卦阵。
许燕飞双目紧闭,掌心托着五绝寒霄蛭,面门绿,一股氲气自她头顶贯通而下,至游入掌心,叫那水蛭吸入体内。
黄玉笙看出许燕飞又到紧要关头,喝一声“师妹,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便飞入阵心,倒悬在许燕飞头顶,以五品莲花印推出五股真元,随即翻掌为请神指诀,朱唇微启,放出内丹,同那五股真元合一,扎入许燕飞头顶百会穴中。
许燕飞杏目圆瞪,几乎同时,她掌心的水蛭变得晶莹剔透,好似冰雪凝就。
一股黑血上涌,许燕飞喉咙一痒,那黑血便喷涌而出,溅在地上,变成缠作团的丝。
黑血既出,许燕飞掌心的水蛭也恢复了原样,霎时间松开口器,将入体的毒瘴化作点点燃烬,由口器射出,腾向高处。
黄玉笙纳回内丹,翻身落地,问道:“燕飞,你还好吧?”
许燕飞道:“那口瘀血堵在我胸口已有两日,方才师姐鼎力相助,以内丹驱之,我登时神清气爽,奇经八脉已无半点阻滞了。”
“这五绝寒霄蛭果然神通,不过三日,你体内瘴毒已所剩无几了。
待你身子痊愈,我再用九香龙血丹助你淬炼三华,借着鸠蓝血池的纯阳氲气,五日之内,你便可恢复九成法力了。”
“都怨我那日疏忽大意,才叫那妖女钻了空子。
九香龙血丹何其珍贵,师姐你自己都不舍得施用,我……”
黄玉笙笑道:“九香龙血丹固然难于炼得,总归要用起来方显价值。
只要能助师妹早日复原,莫说区区两粒九香龙血丹,便是折去我几年道行又如何?”
言毕,她吩咐六名弟子退下,以掌气锁上石门,就地盘腿打坐,对许燕飞道:“师妹,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师姐请讲。”
“我们重明观同玄鹤宫结盟已久,你说,玄鹤宫那帮人可是真心实意把我们当盟友看待?”
许燕飞稍作迟疑,道:“从天枢道长所作所为看,玄鹤宫与我们重明观应该是同气连枝的。
不过,凡人皆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不大肯定,天枢道长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逢场作戏。”
“若谢长青当真是逢场作戏,我倒敬他。
作戏一朝一夕不难,作戏一世还不露破绽,纵是作戏,也算得有心了。”
黄玉笙话锋一转,对许燕飞道,“师妹,此次凶劫过后,我想要你替我去丹霞山办一件事,好生打探一下玄鹤宫现下的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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