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因为他不想带走贺府的任何东西,他欠贺月寻的已经还不清了。
男人半天没回话,郁慈忍不住担心是不是自己的演技太拙劣了,让男人一眼就看穿了。
可沉默了一会,贺月寻却说:“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泠,像梅花上的疏疏细雪,却又带了几分自责和疼惜。
郁慈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难道他的演技提升了?
房间没有窗户,又阴又闷,被子摸上去有些潮意,散发淡淡的霉味。
郁慈皱着鼻尖,将被子堆到床铺的一边,用衣裳勉勉强强将自己盖住躺好。
素衫下露出一张瓷白的小脸,睫羽纤密,下巴细细,像在小窝里蜷缩成一团的柔软小猫。
明明泛着粉的脚尖还委屈地伸在外面,但少年从衣衫下撑起头,乌黑的发尾扫过莹白的侧颈,眼眸清亮道:
“晚安,贺月寻。”
“……晚安,阿慈。”
房间中静谧半响后,男人的嗓音才响起。
得到回答后,郁慈安心不少,合上眼,任由自己陷入沉沉的睡意中。
夜色静静蔓延。
逼仄的房间中被漆黑填满,床铺上的少年似乎睡得不太安稳,蹩着眉尖,眼睫颤了几下,忽然睁开圆眸。
走廊的光线从门缝中挤进来,在地面上拉开一条白线。
后背被冷汗浸湿,发丝也粘黏在额头不怎么舒服,郁慈微微喘了口气,梦境中的阴霾渐渐退去。
……没关系的……他已经离开那里了……
压下心底的不安,郁慈感到喉咙的丝丝干渴,他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
“嗞——”
水杯底座在柜面上摩擦而过,发出一道让人牙酸的声音。
杯壁的冷意透过指尖传来,郁慈偏头去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水杯推了过来,杯中微微的晃动水光投在修长的指节上。
“贺月寻?”
郁慈下意识唤了一句,脑中还昏昏沉沉的,微微抿唇,想。
男人为什么不直接将水杯端给他,一点都不细心。
黑暗中,高大的阴影终于微微前倾,双臂撑在膝头,熨贴的西装生出褶皱,门缝的那道光线在他脸上分割。
下颌绷直,眉眼间的冷戾像要冲出来,微微挑唇:
“阿慈怎么还念着那个死人呐?”
郁慈僵住,浑身泛起一阵寒意,看着男人黑瞳中像压抑着什么,轻声问:
“是不是非得我将他骨灰扬了,阿慈才会死心?”
手一抖,水杯跌在地上摔得四碎,发出刺耳的声响,郁慈被惊得一颤,终于反应过来,手撑着床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