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慎行司的人来了。
奴婢们带他出去吧。”
易琅抬头朝外面了一眼,低头道“不必。
就在这里。”
房局促,慎行司只进来了一个人,也没有提刑凳,内侍只能架着邓瑛的胳膊,让他趴伏在地上。
为了避免他挣扎,两个内侍一左一右地摁住了他的肩,其中一个忍不住小声对他说道“督主,您千万忍一忍啊。”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作用,倒也算得上是安抚。
但事实上,对于邓瑛而言,除了割在他下身的那一刀之外,之后所有的刑责,邓瑛都不曾觉得屈辱,这一次他甚至愿意承受,他把这当成他“伤害”
杨婉的后果,比起千刀万剐,这已经算得上仁慈了。
“打吧。”
掌刑人迟疑了一下,却没有立即落杖,试图等一个关乎“轻重”
的暗示。
谁知却被易琅喝斥道
“等什么”
掌刑人听了这话,便猜这一顿没有情可容。
内廷责打内侍是有学问的,主要要主子留不留情的,易琅还太小,这也是第一次对奴婢动刑责,他并不明白自己的话会给邓瑛带来什么。
第一杖落下的时候,邓瑛的上半身几乎是不受控地向上一仰,摁他肩的人连忙用力将他按下。
邓瑛试图在地上找一个抓握的东西,好在案的案腿就在他手边,他挣扎着朝前挪了挪,掌刑的人以为他试图躲避,为了警示他,打得比第一板还重,几乎将他的身子摁死在了地上。
邓瑛喉咙里腾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气,他知道这是气血上涌,一旦成火攻心就险了。
他放弃了所有的挣扎,逼自己尽可能安静地趴着。
掌刑人见他姿态配合,这才收了一分力。
内侍们见他双手紧握,身子虽然没有再挪动,却一直在细颤,甚至有些痉挛,想着自从宁妃去蕉园以后,承乾宫上下全仰仗东厂,才没有在二十四局里遭白眼。
这份恩情不小,邓瑛也不需要他们报答。
此时见这般,心里都很难受。
伺候易琅的清蒙忍不住求道“殿下,您开点恩吧你在婉姑姑的份上饶过邓督主吧。”
易琅并没有唤停,只是低头着邓瑛。
十杖之后,邓瑛身下的绸裤已经见了血,板子的声音也没有最初那般沉闷,听来有一些炸裂感。
邓瑛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衣袖,起初还能咬住,后来咬不住,每受一杖,牙关都要乱颤一阵。
“殿下”
“说。”
他原本想求饶,可是想起这一顿杖刑是为了赎他昨夜在杨婉房中的罪孽,他又逼着自己趴好,然而掌刑的人并没有因为他内心的“悔过”
而对他稍加仁慈,肿胀之处被打破,鲜血顿时喂饱了衣料,顺着他的身子流到地上。
易琅着他身下的血,想起的却不是他在史传记里读到哪些贤君灭宦祸,惩戒阉人的描述。
反而想起了周丛山,黄然
这些人被大明律如此对待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这样,虽是以一种不要命的方式对抗天威,却又在受刑之时,以一种近乎“虔诚”
的姿态,维护律法和君王的尊严。
“先停下。”
“是。”
杖责停下,邓瑛的身子却痉挛得厉害,他此时才终于有了几乎,伸手一把抓住案的案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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