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禽择木而栖,猛兽择穴而居,古代的文人其实与女子一样,从来没有获得过独立的人格,始终是权贵的附庸。
他们的生与死,喜与悲,升与降,浮而沉,全都掌控在君主手中,偶尔有一两个在倒霉老板病了穷了败了死了之后还能坚守节操,大多数都得了软骨症饥渴病,一棵树倒下,立刻攀附上另一棵。
即便是高歌过“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的太白兄,也曾向权贵韩朝宗祈求垂怜:“君侯何惜阶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扬眉吐气,激昂青云也。”
唐太宗道出了所有君主不敢说不能说的心里话:人言魏征举动疏慢,我但觉其妩媚耳。
爱卿呐,你如此傲娇为哪般?
不就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么?“沽之哉,沽之哉,吾待价而沽。”
摆上货架,如果成了抢手货,卖上一个好价钱,证明了人生的意义社会的价值全人类的福音,一手黄金屋一手颜如玉,上辅天子下抚百姓,好语巧笑,富贵荣华;如果一不小心滞销了,没有卖一个好价钱甚至卖不出去,生不逢时,死亦不逢时,不是隐蔽山林对明月倾述“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
,就是故作潇洒不从政改从文,抱晋江的大腿去了。
要卖,痛快点啊!
写淫词艳曲磨叽什么?穷添乱,耽误办事!
刘彻此时的心态大概和那些直接撩姑娘裙子的急色鬼没什么两样,他恍然惊觉窦太后的险恶用心。
老太太发难,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家亲戚被欺负了,说到底,厌次侯姓刘,不姓窦。
令她真正堵心的,是刘彻收了若干文人的诗赋。
其文化水平人品质量另说,这广开言路不拘一格收人才的象征意义却是给窦太后敲响了警钟。
千金买马骨,买的不是马骨,是寂寞。
千里送鹅毛,送的不是鹅毛,是寂寞。
其效应,好比在新闻联播上滚动播出:某某街区出现一正面赤裸寂寞奔放美女,欢迎各位单身的已婚的重婚的男子莅临指导,共同讨论要不要穿衣的问题。
这艳赋,刘彻从未听说过,他不知道有人驾着一牛车的治国方略从厌次千里迢迢赶到长安,也不知道那人吃了各种闭门羹之后憋着一股邪火将大汉权贵都写进歌赋里骂了个遍,更不知道当日他踏入楼外楼,和恰巧出来的那人错过,他的身边始终被太子党包围着,竟是连擦肩的机会都没有。
窦太后慈祥和蔼地笑着,明君爹目光期待而骄傲,美人娘和未来岳母用视线互相勾搭着。
此情此景,他只能嗤笑了一声:“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
不管该赋作者是朽木不可雕还是孺子可以教,在这一问一答之间,终究是沦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如果刘彻表现出一丝招揽之意,恐怕他就要每天应付投毒落水失足闷棍陷害暗杀一整套阴谋诡计了。
窦太后终于满意了,暂时将迟钝幼稚的彻太子扔到一旁,心情愉快地过生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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