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柳注视着他的眼眸,已经不再困惑于对方的思考方式了,而是静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不会离开的,你把锁链解开,我不想”
他停顿了一下,低低地续道“我不想如同一只被拴住的鸟雀。”
他的眼尾还是红红的,色泽淡而柔润。
声音也很平和低柔,听上去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祝无心听得有点着急,连忙道“不是这样的,我对师兄我对师兄是是当道侣待的。”
他越解释越紧张,越紧张还越想解释,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过江折柳的眼神,想着对方都这样了,就将何所似拴在床头的冥界锁链用灵力解开了。
千古不变美人计,就算是明明知道不应该,还是会往里跳。
祝无心牵过他的手腕,给他揉着手背上压出来的浅浅红痕,说了很多以前的事。
江折柳好像有些困了。
他的身体到了极度疲惫的时候,就很容易困得直接睡着。
祝无心对这一点虽然不太清楚,但他心怀不轨,色胆包天,放开了对方的手腕,便忍不住转而抱过了这具病骨支离的单薄躯体,几乎从他身上感觉不到重量。
对方的身体实在太轻了,但不是那种凡人表面上体重的轻,而是指抱起来时,神魂和道体的分量都是虚的。
江折柳身上有一种像是初冬小雪天一般的气息,冰凉柔和,越是贴近就越能感觉清晰。
“师兄,”
祝无心道,“你困了么”
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身边只有一声含糊低微的应答。
祝无心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个什么心情,他觉得有些不真实,更觉得心乱如麻,他甚至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江折柳本人,而是基于他而诞生的梦幻泡影,在瞬息之间就会消失无踪。
真正觉得得到的那一刻,反而是他最不安之时。
直到他听到鸣动的剑吟。
被解开锁链的手,由这个动作,可以轻而易举地握住立在床边的凌霄剑,将剑身拔出冰鞘。
祝无心迟了两秒,随后便想通了这一切,他反而终于抓到一丝真实感,认为他师兄这么做实在是太正常了,没有闪避,而是贴着江折柳的耳畔,低声道“你要是实在生气,捅我几剑也好。”
一般人拔不出凌霄剑,就是祝无心来都很费劲,但这把剑曾是江折柳的佩剑,剑器认可这位主人,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从冰鞘中拔出,但没有灵气的人,即便是被当世第一的名剑认可,也无法发挥出它万分之一的实力。
对方至多不过是造成一些凡人能造成的伤而已,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种伤就算是不设任何防备,也会在日之后被灵台或者元婴给修复完整。
“我就知道师兄还没有原谅我。”
祝无心闭上了眼,没有松开手,“只要你不离开我,做什么我都”
他的话语骤然一顿。
血腥气蔓延而开,但却并不是他的。
江折柳的掌心划过凌霄剑,流淌的血液浸透剑身,凌霄剑之上的刻字血色充盈,低微地亮起光芒。
他用不出一点灵气,是一个破碎了的花瓶,灵气入体只会外泄,但他境界还在,他的身体仍是半步金仙的道体,血液中灵气满溢。
只是这具道体残破不堪,已近枯败,连残余其中的鲜血,也所剩不多。
就在甜腥气蔓延开的下一瞬,凌霄剑的锋芒折出一道刺目的寒光,随后传出一声没入身躯的闷响,从后背至前胸横贯而过,标准得没有一丝偏差。
鲜红染透雪衣。
祝无心只来得及到对方的眼眸,那双刚刚还带着泪意、微微泛红的眼眸间,只剩下了一片漆黑,里面是无尽的静寂。
江折柳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地面上。
“行百步者半九十。”
他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平静地道,“古人诚不欺我。”
凌霄剑从后方贯穿了祝无心的躯体,将这具身体里的神魂钉得死死的,连何所似附体的那一部分都不能轻易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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