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心自知,这些都逃不脱他的眼睛,可江折柳却只字未提。
他掌心的掌门之剑无端发烫。
江折柳继续道“与妖魔共处之法,无论是遵我旧例,还是另立新规,师弟自行处置。
只是”
来了。
祝无心稍稍紧张,终于等到对方的要求,他神情一凝,专注地听下去。
“只是我门下收留了许多小妖。”
江折柳沉默一刹,续道,“放走吧。”
祝无心呆呆地着他。
他到师兄沾满血液的衣袖,在掩唇轻咳时,从内脏中吐出来的血块凝结于上,以往强韧无匹的仙道之首,如今在眼前,就像是一个极易碎的琉璃盏,让祝无心碰都不敢碰。
江折柳闭了下眼,缓解一下脑海中的眩晕,随后抬起一步,似乎想要离开。
他这一步不太稳,有些踉跄,却在下一刻被祝无心接住,扶稳臂膀。
“师兄,再、再等一等。”
祝无心突然觉得自己要失去了什么,无来由地有点慌张,“大千世界的界膜修复,诸派应当立即知晓,很快就会来凌霄派拜谢师兄,师兄”
他搀扶的手被缓慢推开,他的师兄就如同他印象中的那样,于任何灾祸之后,都能无波无澜地站在他面前,仿佛天生便强大坚韧,不会让人在他身上挑出弱点。
但这一次不是。
江折柳太累了。
他咽了一口血回去,不知道这具空有境界的残破之躯,在这种重伤之下还能维持多久。
但他也并不在意,他一千多年重担,终于能卸下了。
江折柳高兴还来不及。
他最后了一眼祝无心“师弟,珍重。”
祝无心半晌无言,只有手边的凌霄剑剧烈颤动,似乎想要脱手追随他而去。
祝无心将掌中剑鞘抓紧,心中陡然清醒了,抬手行礼道“师兄远行,我”
“你不必送。”
江折柳罕见地微笑了一下。
“你回去吧。”
云霞遮盖漫天,残阳沉西山。
祝无心着他离开,着他身上的衣角处尽是鲜血,着自己心目中无人匹敌的师兄,竟从别离的身影中,勾出一丝形容纤弱来。
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原来江折柳如此瘦削,无论是肩背腰身,还是擦拭血迹时的手指,都单薄地像是一阵风就吹散了,就再也找不到地消失于人世。
祝无心站了很久,才从手中的凌霄剑中找回实感。
再也没有人阻拦他了,一切久居人下的阴影、对于掌门之位的嫉妒都化为虚无了,再也没有人苛刻地管教他了。
他没有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