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铭半晌不能开口:“难以想象……那大老婆就这么绝情,养了十几年,真的马上就成陌生人了?她一点都不愧疚?”
杨梁朝着他直笑:“陈兄少经世事,不明白人的心啊……但凡一个人,如果有小事对不起别人,多半会觉得愧疚,但如果是大事,也许恰巧是反过来的做法……比如斩草除根。
因为他已经无法面对他了……而大老婆正是因为背弃过他,到后来反倒更希望能除去他,以防止他得势报复。”
陈则铭不寒而栗。
“那长子面对曾经的慈母,如今的敌人几乎崩溃……所幸他还有个好老师。
在那位教书先生的指点下,他收敛了锋芒,逆来顺受,更不再放荡。
他这么一消沉,倒让本想弹劾他的人有些无话可说,加上那教书先生名声影响甚广,老爷一时间也不能不顾忌他的面子,而两位夫人为夺权总是闹事,事情居然就这么拖了下来。”
“后来呢?”
“后来,后来老爷病了,托教书先生为他经营家事,教书先生权势渐大,自然更没人能动得了长子。
长子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再后来……老爷死了,继承位置的终归还是长子,此刻他与教书先生联手的权力已经远远超过另外那两支……这个便叫做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陈则铭无语叹息,杨梁叹道:“他一上位,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新夫人母子和大老婆的侄儿斩断四肢,使之血尽而亡。
他自小得到的幸福生活因他们而终结,恨意可想而知,可这手段如此残忍毒辣,毫不掩饰,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大老婆大是惊恐,连夜想要逃离,却被他在半路截下,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却没杀她,而是将她软禁了起来。
那大老婆此刻也才不到四十岁,从此终年不能踏出门半步,比起死来说,也未必就是件幸事……”
说到此处,两人对望一眼,忍不住微微叹息。
陈则铭沉默良久:“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性子那样古怪……”
怔了半晌,突然道:“故事既然说完了,那杨兄说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不是也该说说了?”
此刻天已经开始暗了,雨渐渐停下来,小二将烛台拿了上来,放在他们桌上。
杨梁在灯光下微笑:“用意?也许是希望将来某一天,事情步入绝境前能峰回路转,每个人都尚有余地可以周旋……我也说不清楚……”
陈则铭沉下脸:“杨兄说得越发玄乎了。”
杨梁不置可否,只是转着手中酒杯轻笑。
陈则铭站起身,恼道:“殿帅此言话中有话,卑职听着事态严重,只怕担当不起,恳请大人明言。”
杨梁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柔声道:“……你想太多了。”
陈则铭立着不动,冷道:“殿帅是担心我对陛下有异心?”
这话如此大逆不道,杨梁听了却面不改色,显然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你就是有异心,又能怎么样?”
陈则铭怒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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