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悲怒的声音似一颗吞进深塘的石子,顷刻便消失在了黑洞洞的雨夜。
风雨交加的深夜,隔了数道宫墙的偏殿,此刻却是安静极了。
一众太医围拢在诸葛乔的病榻前,脑海中那根弦胡乱拨着,尚未从方才李隐舟的话中回醒过来。
气积于肺腑,有进无出,虽无血光,却也凶险至极。
他们没亲眼见识过,或者说从未准确地诊断出来过这种暗藏杀机的急症,但也在张机流传于世的几本经典中阅览过其中一二。
未曾想第一次见识就是这般情形。
一时间声籁俱静,唯听得少年将军低沉的咆哮近乎威胁地响起,这一声“你有办法,快说”
没吓到那病榻前的李先生,倒是令围观的御医们心头一跳,默默哀祈这李先生可一定要有什么办法。
麋家是蜀中一等一得势的外戚,麋照小将军要杀要剐几个小人物,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是以,方才还对李隐舟心怀不满的诸位御医,此刻都用一种满怀哀求的目光着这蹙眉静立的先生,恨不能跪下扯着他的衣袖求他赶紧说话呀。
啪嗒啪嗒,雨急急地敲在瑞兽蹲踞的宫檐角上,就在雷电闪过的一瞬,李隐舟那冷静而沉肃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
“是,有一凶险的办法,或可一试。”
他转眸向战战兢兢的众御医,语调平平,“也很简单,开口,引气。”
御医们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李隐舟已重新半跪下来,手指搭在诸葛乔鼓胀的左侧胸膛,飞快道“取我药箱来,备净水,烧滚水,再取浓艾酒一瓶,快去。”
经他催促,已然有些脱力的御医才忙不迭地去办。
好在为了刘禅的病,一应该备的东西都是现成的。
不过片刻的功夫,李隐舟提到的物件都摆在了众人面前。
说来也都是寻常物,就连李隐舟那神秘兮兮的药箱子里头也没见什么奇巧惊人的器具。
一众御医瞩目望去,只见他拿出一捆节节相连的竹枝,丢在滚水里重新煮过。
那竹枝本就削得锃亮的表面附着细细的气泡,颜色也是烤制过的干净的枯黄色。
李隐舟又拈出雪亮的刀片。
行装有限,衬手的器械少之又少,唯有先以针放出部分气体缓解压力,再做出切口,以竹管引流,用一两日的功夫慢慢渡出剩下的气体。
缺乏现代化的定位设备,要确保少年的安全,就唯有在背阔肌前缘、胸大肌侧缘、乳头水平线这三线交叉的安全三角内动刀。
剩下的,就全凭术者的手法与经验。
装了一半净水的瓦罐已被封好,只留一个气孔插入竹管,在医疗设施极限落后的年代,这便算是个最简要的单腔引流瓶了。
李隐舟以艾酒擦拭过少年腋下安全三角区的肌肤,右手持刀片,在那被气体鼓胀起来的皮肤下轻轻划下一刀。
几乎不可察的低微气声,在皮肉破开的同时涌出。
也就是这个瞬间,晦暗深沉的雨夜中顿时响起刀兵擦磨的声音。
就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队身着白色铠甲的士兵已冒雨将整个偏殿的门堵住,瓢泼的大雨砸在他们寒光熠熠的兵刃上,将那冷酷没有表情的眉眼尽数溅湿。
蜿蜒的水柱顺着阴鸷的鼻梁淌下,为首者目光森寒,低低地传出皇帝的命令“皇上有旨,令诸葛乔殉葬关张二位将军,尔闲杂人等,还不赶紧让开”
“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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