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点,康平帝自己其实早已是心中有数,对于即将大行,他表现得很平静,看到滕昭,还能笑出来。
“你能送我一程,是我的大福气了。”
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还要苍老的康平帝十分欣慰。
滕昭递出一个玉瓶,道:“这个参丹,乃是用千年人参炼的,也能续一年的命。”
康平帝一怔,随即摇头:“不用了,我的身体我心里最清楚,熬不住了。
我当了二十年皇帝,大灃如今亦是繁荣太平,也算是对得起你师父当年所托,没辜负她当初为这天下组那么一个厉害的大班子。”
当年秦流西找上来送他一场泼天富贵,他接了,没几年就当上了这江山之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确实是泼天富贵,但她同样说过,这富贵其实有个大窟窿,是盘烂摊子。
事实也如她所言,这富贵漏水着呢,最开始那几年,他战战兢兢的,既要学着怎么治国,又要想着怎么把摊子给盘活,可谓殚精竭虑,操碎了心。
无它,只为了不辜负秦流西所托。
是的,后来他想明白了,与其说秦流西把这一场富贵送到他手里,倒不如说是她把这天下给托付给他,要不然,多的是人让她选,为何偏偏是他?
万幸的是,他没有辜负那人所托。
他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虽然没接,但滕昭还是把那参丹给放在了他的枕边,道:“听说,每个帝王都不愿意死的,你不怕死?还有这江山,不怕你的子孙守不住?”
“我累啦。”
齐骞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一个淡笑:“其实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当天下之主,你师父找到我,也是硬着头皮上,幸好没丢人。
至于这江山,帝皇万岁万万岁,就真的万岁了吗?不可能。
如同帝皇不可能万岁一样,江山又岂会千秋万代永远只姓齐?”
齐骞看着龙床的雕花,道:“这江山,能姓齐,自然也能姓别的,我守住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后代能不能守住,哪是我能左右的?那都是运数。
如果齐氏的运数到尽头了,那就轮不到他来定规则。
该教的我都教了,此后这江山如何,就靠后辈啦。”
“你很豁达。”
齐骞道:“要说没有遗憾也是假的,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始终等不到你师父归来,要是她能送我走,当此生无憾。”
滕昭默然,二十年了,业火的火种始终不见踪影。
“你为她做的也足够了,师父在天之灵,会欣慰的。”
齐骞一生节俭,他后宫清净,花费不大,也不铺张浪费,唯一花费多的,便是为秦流西建了一座神庙,塑了金身,尊称仙君,供世人参拜缅怀,香火极旺。
“等她回来,你记得代我说一声,我没有辜负她所托。”
药效过,齐骞渐渐虚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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