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白忽然压低了声音,整个人几乎贴在梁祯耳边,“但现在整个关中,都是祖君的人,陛下年纪比我还小,还有谁,能够威胁到祖君?”
梁祯苦笑一声:“我不知道,就像霍禹临死之前,也不知道是谁真正有这能力一样。”
炎炎天汉四百年,不知多少家族在一夜之间由盛转衰,在衰落之前,或许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敌人有哪些,但梁祯相信,他们中没有一家能在事前预料到,真正将他们推入深渊的那只手,究竟是来自哪一仇家。
董白似乎一直都很信任梁祯,因此当她听到梁祯这么说之后,也没有喘之以鼻,而是慌张地追问:“那该怎么防范?”
梁祯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董白:“拿着它,最迟后天,我就会让人给你送来一个地址,你一定要尽快找个时间去那一趟,到时候会有人教你,一旦遇到变故,该怎么做。”
梁祯没有去过郿坞,因此不可能准确地替董白制定一条可行的逃生路线,所以,他只能将变故来临时,救出董白
的希望寄托在刘若跟叶鹰扬两人身上。
当然,这两人都还需要些时日才能赶到长安,因此,梁祯只能出此下策了。
别过董白之后,梁祯当即策马返回驿馆,查看章牛等人的伤势,好在吕布等人那时还不知道董卓的态度,因此都没有下死手,他们几个只不过是面子受了点损伤,别的地方都无大碍。
“长安非久居之地,天一亮,我们就走。”
梁祯对章牛等人道。
“去哪?哥哥。”
大葫芦依旧气鼓鼓的,很明显,他还在对早上没能保护好梁祯一事而耿耿于怀。
“回安邑。”
尽管失去了尚未真正到手的中郎将印信,但好在,命保住了,职务也没有“左迁”
,这在这个充斥着血雨腥风的环境之中,已经是万幸了。
梁祯以为,只要到了安邑,就能太平无事了,可怎知,尚未到安邑,他耳边就听到了不少于云部相关的风言风语。
带来这些风言风语的,是逃兵。
每支军队都会有逃兵,只不过是多还是少的问题,而这些逃兵既制造混淆视听的谣言,也有时能拨云见日地提供真相。
在安邑以西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叫不上名字的亭里,亭里原本的居民,大都因不堪白波军的骚扰而选择了逃荒,因此,这些空余的村屋,就成了逃兵的大本营。
他们通常会在这里呆上数日以谋出路。
有的会托老乡的关系到别的校尉部中谋职,也有的会被附近的豪强所吸收,成为堡坞中的私兵,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选择解甲归田,
梁祯在这群逃兵中现了几个云部士卒的身影,于是让一名卫士上前打探情况。
卫士是抱着两坛酒去的,结果才刚将一坛酒喝光,就将话给套了出来。
卫士回来说,这些军士之所以选择逃跑,是因为在云部已经看不见希望。
原来,梁祯刚刚出离开云部,就有人在云部当中散播谣言——校尉为傀,襦裙掌军。
襦裙,是汉代女子服饰的一种。
因此,这谣言的意思,也是不言自明。
梁祯大惊,当即连夜策马回营。
可当他赶到大营时,却惊讶地现,云部的规模,竟比他走时小了一半!
夜已深,但好在中军帐还亮着灯,灯烛之中,还有人影闪烁。
梁祯滚身下马,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帐中只有一个人,坐在帅位前临时加上去的坐席上,正在埋头批阅着文书。
“儁乂,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梁祯见是张郃,于是将一脑子问题全部抛诸脑后,改用关切的语气问道。
“哎呀,校尉你可算回来了!
都快急死我们了。”
“别急,慢慢说。”
梁祯将张郃摁回坐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