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
曹寿眼中大恸,却以罕见的勇气决断,由他引开追兵。
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
刘彻连推辞都没有,只紧紧抓住这个只不过有几面之缘的姐夫:“渡河,尚有一线生机。”
“他……真的会死吗?”
卫青被吓得呆住,盯着刘彻暗淡无光的眼睛,那个经常微笑的大哥也收了所有表情,拉着刘彻离开窗户,可刘彻的视线仍然注视着曹寿策马离去的背影。
关上窗户,仍然关不住外面小二的惊呼、无情的喝令,以及马蹄奔驰的混乱声响。
东方朔把刘彻拉到帘内,卫青再也看不清他们的相貌与表情,只从缝隙里隐约看到两个相依的身影。
刘彻耳语:“我骗他的,怎么可还有活路。
水流湍急,他们捞不到尸首,便可当我死了。”
东方朔张了张嘴,用唇语说:我知道。
梁王张狂地进门,将士立刻将卫青赶了出去,问了店家,确认那人是一人上路,加上听见有追兵立刻逃跑的佐证,即使没有见到尸首,却已经料到死的人是太子,也不顾隔着帘子还有一对小夫妻,当下庆祝起来。
东方朔捂住刘彻的耳朵,刘彻讥嘲地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仰天长笑为自己的死讯欢欣鼓舞,想听不到都难,后者却依旧固执,宽大的手掌牢牢覆盖住耳朵。
“那人被属下一箭射中心脏,定然活不了,王爷可以高枕无忧了。”
“今晚本王在此留宿,多备酒菜和草料,”
梁王心情大快,难得没有赶人,“既然还有客人,大晚上的也不必赶人,命侍卫多看着点就是了。”
叔侄俩就隔着一个单薄透风的竹帘歇息。
一夜无梦,刘彻不知道是自己太疲惫还是心理素质过硬。
为慷慨赴死的弃子叹息一声,但也只是叹息一声罢了。
倒是东方朔,没有巧言捉弄,也没有甩脸子给人看,一下子变得可以信赖起来。
赶在梁王醒来之前就为刘彻整理衣物,打点行装,渡河,买马,驾车,一桩桩一件件办得妥帖无比。
刘彻很想告诉他自己强大的心灵其实一点也没有受伤,但见东方朔难得如此殷勤,乐得让他误会下去。
没有追兵,沿途吃吃喝喝,看看风景,就这么平安地到了长安。
由于通讯不便,窦太后还没有收到太子已故的好消息,全城守备森严,进城要经过种种检查。
刘彻发愁:“原御林军统领李敢将军受我离京时连累,现下还在狱中,军队已经落在太后手里,贸然进去不妥。”
东方朔让刘彻在车上等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东方神卦的招牌来,晃悠悠地往城门走去。
透过车窗往外看,也不知道东方朔和那些官兵扯了什么,把他从上到下都搜了一遍就放行了。
耐心等候许久,到了傍晚才见东方朔回来,刘彻吃到热气腾腾的家乡饭。
菜色点心均是宫中式样,刘彻依稀记得母亲疼爱这个早嫁的长姐,特地派了个御厨过去照顾饮食,便问:“见到姐姐了?”
“平阳公主照顾我生意,为平阳侯算了一卦,还乐善好施,看我走江湖不易,便赏了这些糕点,暗示明日正午出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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