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琪一双水眸在人群中搜索,略过面带灿笑的虞思雨,直往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去,心里那根名为嫉妒的弦一下子绷到极致,眼就要断裂。
她明里暗里向秦嬷嬷打听虞襄的情况,只知道她十岁断腿,性格泼辣,长相娇美,是个妙人儿。
十分讨老太太和虞品言喜欢。
她本以为对方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或许还要稍逊一筹,因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走到哪儿都能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
然而见了真正的虞襄她才意识到秦嬷嬷吞吞吐吐说出娇美二字并非言不由衷的夸赞,而是想不出更贴切形容词的无奈之举。
只见少女慵懒的斜倚在轮椅上,一只手搭放在膝头,一只手托腮,黑白分明的美目正滴溜溜的过来,里面闪烁着比春日更明媚灿烂的神光。
她皮肤似雪一般白皙,一双眉毛不是时下流行的弯弯柳叶眉,而是又粗又黑的剑眉,眉梢微微往上斜挑,几乎快要没入浓密的鬓发,精致完美的五官既带着女子的娇俏明艳,又透出一股独属于男子的英武霸气。
她哪里是娇美二字能够形容却是美得凌厉,美得张扬,美得张牙舞爪无处藏匿,叫沈妙琪只一眼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虞襄是沈妙琪认定的敌人,她不自觉就会拿自己拥有的所有东西去与虞襄比较,然后分个高低输赢。
本以为自己比起虞襄不差什么,特别是在苦练了半个月之后,然而见了真人她才意识到,哪怕虞襄不会走路,自己在她跟前也完全撑不起高门贵女的气场。
她只微微挑个眉,扬扬下颚,简单至极的动作便已带出十二万分的高傲。
沈妙琪不敢再第二眼,心乱了,步伐也跟着凌乱。
离火盆越来越近,她频频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恢复镇定。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仆役请安的声音。
沈妙琪回头去,却见虞品言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手里握着一把绣春刀,身上穿着绛红色的官袍,下摆似乎沾了很多液体,将本就浓烈的绛红色染成了墨色,那液体十分浓稠,随着他行走的动作一滴一滴从布料里滑落。
一股和风吹过,带来的不是百花盛开的芬芳,而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沈妙琪清那一连串点缀在青石板上的艳红圆点才发现,他衣摆上沾染的不是水渍,却是鲜血。
究竟要杀多少人才能带出如此浓烈的血腥味才能将厚重的布料全都染湿
沈妙琪仿佛又回到了龙鳞卫所那暗无天日的地牢,腿脚忍不住发软。
正当时,她已走到门口,金嬷嬷好心提醒一句,“小姐,该跨火盆了。”
沈妙琪反射性的抬脚,却因站立不稳踩进了烧红的炭里,哀叫一声急急跳开。
几颗火星溅落在她长长的裙摆上,立刻烧出几个焦黑的洞。
虞品言径直越过她,弯腰抱起盛装打扮的妹妹,伸手拂开她被风吹乱的额发。
“哥哥,你脸上粘了血点。”
虞襄掏出手绢帮他擦拭。
血迹干涸后紧紧粘在皮肤上,十分不好清理,虞襄眯眼偷笑,将指尖含得湿漉漉的往那血点上涂了涂,然后轻轻擦掉。
虞品言一点儿也不嫌弃,目光在她娇艳红唇上流连许久,这才朝疯狂拍打裙摆显得狼狈不堪的沈妙琪去。
火星很快熄灭了,老太太扬声大喊,“慌什么叫什么丁点小事也吓成这样还不赶紧带小姐去换衣服”
林氏心疼的直掉眼泪,赶紧搂着惊魂未定的女儿回自己房间。
老太太拂开在鼻端飞舞的烟尘,着翻倒在地的火盆长叹口气。
果然是天煞孤星,一个火盆哪里驱得散她身上携带的晦气。
想到这里,她指了指晚秋,命令道,“去告诉妙琪,让她用柚子叶洗个澡再来前厅见我。”
晚秋低声应诺,匆忙下去了。
“言儿,你也赶紧洗洗,瞧这一身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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