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入了许多人眼中。
他是嬴政长子,手里根本不差钱,人也不是差遣不动,想做这么点小事实在没必要用人命去堆。
由于管吃饱管穿暖,这次的刑徒干活很利索,没过几日扶苏要的房舍便初见雏形。
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个堪堪能遮风挡雨的大棚子,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扶苏乖乖在别庄看了几天书,很快有人找了过来:“公子,监工的说您要的棚舍建好了。”
扶苏搁下手里的书简,接过左右递来的手炉抱着出了门。
不一会,扶苏便瞧见一座巨大的棚舍仿佛原地拔起,静静伫立在原来的荒地上,瞧着颇有气势。
寒冬腊月里能有这样的效率,大概还是得归功于扶苏叫人熬的热乎肉汤。
人一旦吃久了苦头,一点好处都能叫他们精神大振。
一干被衙役盯着干了几天苦力活的刑徒们这次见了扶苏,终于给扶苏行了个参差不齐地礼,起来后眼睛大都好奇地往扶苏身上瞟。
这屁大点的小孩,兴许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们的未来。
真是同人不同命!
人家怎么就这么会投胎?
扶苏并不知晓刑徒们心中的感慨。
他对这座棚舍很满意,留下衙役和工匠叫人去准备酒菜,给帮忙干活的人都斟了满碗的酒,还给他们一人割了块巴掌大的烤肉当下酒菜。
有酒有肉,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有胆子大的人还招呼扶苏:“公子,您也喝一碗吧!
这酒忒好喝了!”
扶苏随他们一起坐在干草上,脸上带着轻浅的笑容,拒绝了他们的喝酒邀请:“我年纪太小,喝不得。”
见扶苏说话和气,其他人胆子也大了,七嘴八舌地和扶苏扯淡起来,有问扶苏怎么会来云阳县的,有问扶苏这么大方会不会败光家产的,也有问题扶苏要在这边待多久的。
扶苏好脾气地一一答了,又反问他们家在何方、从前做什么营生、怎么被逮进牢里了。
衙役们虽觉得扶苏没必要好声好气地和这些刑徒说话,但也不敢对扶苏指手画脚,只能在旁边盯着那些家伙让他们别太放肆。
许是扶苏的语气太平和,一个中年壮汉答了几句,心中有所触动,竟径自哭了出来,说自己家中有老有小,本该勤勤恳恳养家,没想到一时动了贪念偷了别人东西,把自己害进了牢里。
周围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他干了什么,等他刑满释放了,怕也没脸见人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其实这批刑徒都不算大奸大恶之徒,劳作个一年半载也就出去了。
那些当真罪大恶极的人姚县令可不敢往这边送,既怕他们绕过监工的衙役寻机跑了,又怕他们破罐子破摔对扶苏下手。
这可是要命的事!
扶苏耐心地听着他们倾诉对家人的思念。
他不会因为这些人说得可怜就将他们释放,但也不会因为他们有过错就不把他们当人看。
他们触犯律法合该受到惩处,可惩罚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朝廷还是希望能通过关押和劳作让他们走回正道,毕竟人丁兴旺对每个地方都重要得很。
扶苏待他们一一说完,宽慰道:“勤快些干活,你们很快可以回家了。”
大家知道扶苏年纪小,又一个人过来云阳县养病,给他们吃饱穿暖还行,想让扶苏捞他们出大牢却是不可能的,倒也没为难扶苏。
饭饱酒足,衙役们押送着人回去,这批人自又和其他人吹嘘了一番,有人还打了个嗝给其他人闻肉味,气得那些没被选上的人要围殴他。
到半夜,还有人在睡梦里嘀咕:“大王不愧是大王,生的儿子都这么好,再想想我家那皮猴子,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与他同一囚室的老者没睡着,听他这么嘟囔,心中对扶苏更为好奇。
不过他如今是阶下囚,再好奇也没用,他想了想,起身挪到有月光的地方,拿起竹简和刀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刻写着,神色专注而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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