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豪强大族的骄傲,便是风光时敢极尽张扬,式微时也能隐忍蛰伏。
毕竟,先辈传下来的煊赫叫做“祖荫”
,自己挣出的辉煌才叫“功业”
。
沐家儿女个个有骨头的,总归能重新撑起家门荣光的。
镇定下来后,沐青霜这才想起自己躲在贺征的怀里哭,似乎不大合适。
她周身僵住,讪讪瞪着眼前宽厚的胸膛,尴尬得头皮绷紧,当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进退不得时,贺征似乎笑了一下,胸腔轻震。
沐青霜面上乍热,莫名觉得他仿佛在嘲笑自己,于是恼羞成怒地退离他的怀抱,缩到一边,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忿忿嘀咕:“笑什么笑?是个人都有哭的时候。”
她很想展现出一种“这不过是小事”
的举重若轻,然而才刚哭过的嗓音哑哑绵绵,倒有几分娇滴滴嗔恼之感。
这让她心里愈发别扭,索性闭了嘴,又趴到车窗边掀起车帘一角假作向外张望。
“我不是嘲笑你,只是觉得……”
贺征唇角轻扬,看着她那别扭的后脑勺,“庆幸。”
庆幸这一次你难过无助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庆幸往后的路,我可以陪着你护着你慢慢走。
沐青霜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神色愈发平静和缓。
良久后,她将右手反剪到身后,对他做了个致谢的手势。
见她缓过来了,贺征心下释然,将头抵在身后的车壁上,淡声调侃:“哭完就不理人了?我是擦眼泪的巾子?”
他明白,这种时候人的心绪是很容易起伏迂回的,一时斗志满满,一时又沮丧低落、胡思乱想,这都是常事,所以他不能放她独自发呆。
沐青霜回头觑他,才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晶晶亮,眼尾微红:“你先记账上,下回你哭的时候,我也……”
这话说到一半,两人都蓦地红了脸,双双瞪大了眼睛。
她也怎么的?也让他扑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贺征察觉自己的目光已开始不可控地从她脸上往下溜,于是忙不迭撇开了头,板着赧然俊面冷声道:“天干物燥,慎言。”
沐青霜猛地扭头重新看向窗外,再度留给他一个羞愤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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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钦州城十几里后,沐青霜忽然发现后面远远有一队人马正朝这头追过来。
她赶忙放下车帘,认真地看向贺征:“好像有人在后……”
话没说完,车厢门帘被自外撩开,护卫对贺征道:“将军,是赵六公子。”
赵旻那王八蛋到底想干嘛?沐青霜蹙紧了眉心。
贺征镇定地对护卫颔首,胸有成竹。
护卫放下车帘后,马车行进渐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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