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人,她心里恨不得抓住了狠狠咬他一口肉下来,面上却始终不冷不热,既不亲近,也没表现出敌意。
只是这些天,她也觉察到了,陈家这两父子见了自己,态度明显比一开始热络许多,和自己姑姑差不多,仿佛也是想笼络的意思。
此刻见陈立仁朝自己招呼,压下心中的厌恨之意,朝他略微点头,笑了下,便从侧旁而过。
陈立仁望着她背影消失,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陈家的车停在了王府门前,绣春进去,照例在禊赏堂等。
过了戌时末,萧琅却没回。
绣春耐心再等,一直等到将近亥时末了,她坐在燃了暖炉的屋里,人已经开始犯困打瞌睡,迷迷糊糊时,听到外头起了脚步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萧琅挟裹了一身寒气匆匆进来了,赶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过去相迎。
萧琅看了眼她还略带惺忪的模样,一边解自己外氅,一边道:“今天实在是回不来,累你久等。
太晚了,这次就算了。
你回去吧。
下次倘若我过了戌时还没回,你不用等,自管回去便是。”
绣春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赶紧摇头:“殿下日理万机,为国事操劳,我等等又何妨。”
还是这句话……见萧琅横自己一眼,绣春忙又补道:“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殿下的健疗不能停。
一停,药物的功效缺乏连续作用,便达不到预期的最佳效果。”
萧琅见她坚持,点头道:“那你稍等。”
说罢转身去更衣。
这一次,他动作似乎很快,几乎只是泡药浴的功夫过去,人便回来了。
往那张榻上一躺,道:“有劳你了。”
两人经过这么几次配合,已经颇熟了。
绣春也不用边上侍女动手,自己替他卷了裤管至大腿上部,然后从头开始那一套动作。
做完林奇规定的那部分,也未抬头,只道:“殿下,好翻身了。”
说了一声,没见他动。
抬眼才现,他不知何时竟已睡了过去。
那本他常看的书仍紧紧握在他左手上,却一道搭垂在他胸前。
他的脸庞微微侧着,双眼闭合,已然沉沉睡了过去。
绣春一怔。
如果说,第一次她对他说“殿下日理万机为国事操劳”
这话,完全只是应付之辞,那么今晚方才那句,其实已经有些出于真心实意了。
越与她的这个病人接触频繁,她便愈感觉到此人是个工作狂。
早出晚归不用说了,就拿他最近一直在看的那本书为例,她原先还以为是什么消遣之类的玩意儿,后来有一次出于好奇,趁他不在时偷偷去翻了下,才现是本水利农书,随意翻了两下,没什么兴趣便放了回去。
此刻,想必也是他太过疲累了,这才会这样便睡了过去。
方姑姑不在,边上的侍女刚也恰出去了。
绣春停了手,屏住呼吸,悄悄看向这个睡梦中的年轻男人。
他的面庞在跳跃的烛火下,如美玉光洁,额角下颌却又带了种说不出的英挺。
簪许是因了方才洗澡后没插紧,在枕上稍一滚,将将便松了出来,绾不牢他一头漆黑青丝,任它柔顺地覆在青玉素面的锦缎枕上……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绣春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绣春看了一会儿,咬了下唇,终于收回了目光。
拿过放在边上的一张毯子,展开,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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