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盆那天
下了倾盆大雨,张兰在稳婆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可是她连孩子的一声啼哭都没有听见,孩子就夭折了。
稳婆是个好心人,留在这里照顾了张兰几天,虽然是不会说话的妇道人家,但是还是多少劝张兰之后要好好生活。
她比谁都清楚,孩子没了。
之后,她没有疯,也没有崩溃,她常常一个人来到山上的寺庙,一座就是一整天,如同行尸走肉。
住持同情她痛失爱子,于是给张兰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在深山遇到猛虎,为逃离虎口而慌不择路,跑向悬崖绝壁,并坠落百丈悬崖。
还好,他在半空抓住了一根藤条才得以苟延残喘。
然而,他向下一看,却现有一头狮子在悬崖底下张开血盆大口望着他等着他;他再向上看,不妙!
有一黑一白的两只老鼠,正用力地咬着他抓的藤条,最多用不了几分钟他抓的藤条就会被咬断。
无论怎么说,这个人死定了。
这时,他在悬崖边上现一颗鲜美的草莓,于是,就毫不犹豫地摘下了草莓,享受了临终前最后的美味。
其实,这个故事说的是人的生命过程。
从我们诞生那一刻开始,苦难——就像饥饿的老虎一直追赶着我们;死亡——就像一头凶猛的狮子,一直在悬崖的下头等待着我们;白天和黑夜的交替,就像黑白两只老鼠,不停地用力咬着我们暂时栖身的时间之藤;总有一天我们会落入狮子的口中。
既然知道了生命中最坏的情景是死亡,那么,人生最好的选择就是安然地享受现在。
过去的已经不属于你,将来的又是个末知数,只有现在属于你。
我们只有放下过去和未来的所有干扰,充分的享受现]当下的一切,才能让生命过的更加有质量。
张兰知道,她要放下的是对欧阳柳致那份过去的痴恋,和那些对他曾经有过的,属于未来的期盼。
张兰知道,她要放下的是对儿子夭折那份深刻的痛苦,和那些曾经在她渴望中未来有儿陪伴的日子。
张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托付巫阳城外寺庙里的主持派给城中的贫困家庭。
她并不是多无私多善良的人,这些银两本就不属于她,她只不过单纯的希望为她那死去的孩子做些什么,希望他下次投胎时能够找到一户好人家,之后过上幸福的生活。
张兰对她娘和爹从小多少都是有些埋怨的,只是如今她已然释怀了,尽管知道她的爹娘比从前更加厌恶她,可是张兰依旧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力量为给予她生命的父母做些什么,哪怕微不足道……
这就是现在的张兰,放下了过去,抛开了未来,认真的活在当下的张兰。
或许还是会痛,或许还是会因噩梦而惊醒,但是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总有一天,当你想起过往,就好像在梦里一样,只是梦境一天天在模糊,那些相关的人,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害也会一天天的淡去。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彻底忘却,如同深秋飞舞的枯叶,也许会有偶尔的难过,但叶子终归会腐烂、消蚀。
谁也无法阻挡时间的步伐。
此时此刻的欧阳府,欧阳柳致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那右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慢慢滑落,浸湿枕头……
窗外悠悠细雨,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一般;这细雨并未来势汹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落。
或是前一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布袋莲之花得了应景竟然还没有凋谢,那布袋莲的叶子上海滚动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欧阳柳致望之,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似乎除了相国府和欧阳府,欧阳柳致记得在破落时,居住过的木屋外的河滩也有着成片的布袋莲。
用过早膳,欧阳柳致也不让人跟随,自个儿出了欧阳府,穿过集市喧闹的人群,向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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