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天的东颠西跑大起大落,加上一宿没合眼的提心吊胆,这一觉睡得江尧跟要去世似的,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都觉得失重,在昏暗到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房间里一阵恍惚,迷迷瞪瞪地心想我他妈在哪儿。
感觉到身边还躺了个人,江尧猛地一激灵,差点儿被条件反射给弹飞起来。
激灵的同时他彻底清醒过来,想起来身边的人是宋琪、他正在宋琪家里、二碗昨天死了、宋琪把自己给折腾得半死不活。
死了。
想到这个词儿,江尧压得发麻的手指头动了动,有点儿发愣。
二碗死了。
死了的意思是再也见不着了,是没了、消失了、世界上从此没有这个人了。
实在是这一觉睡得太有恍如隔世的效果,江尧记得他看他妈死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能这么不真实。
他明明还记得第一次请宋琪吃饭,二碗在面包车旁边兴奋地挥手,喊“酸菜鱼”
的样子。
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
跟做梦似的。
想着,江尧扭头去看宋琪的脸,宋琪还在睡,黑黢黢的只能看见个轮廓,擦伤结痂的颧骨让侧脸的线条撩起一小块油皮,很浅,摸上去应该会有磨砂纸的质感。
睡得真死。
江尧盯着他看了得有十分钟,乌漆抹黑的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个什么劲儿。
真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
他隔着空气虚虚地碰了碰宋琪的头发,撑着床坐起来。
身上乳酸堆积太严重了,从卧室蹦到客厅的距离硬是给江尧走得龇牙咧嘴,他从外套兜里把手机翻出来,果不其然有一串未读消息和电话。
消息杂七杂八谁的都有,三个未接来电分别是陶雪川走光和陈猎雪。
江尧去厨房接了杯水灌下去,靠着冰箱一个个把消息点开来看。
主题上都大同小异,问他人在哪儿,内容上就开始各说各话:陶雪川知道他来蹲宋琪,让他悠着点儿腿;赵耀问他我操丨你知不知道班长的事儿,寝室现在的氛围好他妈奇怪;撒淼说他心烦想找人聊聊;三磕巴问他宋哥还好么;陈猎雪说宋琪如果状态不好就给他打电话。
中间还夹杂着顾北杨的“来我办公室一趟”
,和画画机构张哥给他发的教材邮件。
江尧没有情绪地逐一看完,锁上手机又接了杯水喝下去。
喝完后他把空杯子往案台上一墩,两条胳膊也撑着案台边沿,弯腰趴着不想起来。
好,累,啊。
在心里拖着嗓子喊了一声,江尧特别想把这堆该回不该回的消息都扔一边儿去,倒头回床上再继续睡一个大夜。
但是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一通转,他还是得直起身子把每个人的消息给处理了。
起身的时候,目光扫到旁边桌上的老干妈,江尧浮躁的心烦突然就静了下去,想想宋琪昨天一天的经历,他搓搓脸,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估摸着宋琪顶多再睡两个钟头就能醒,江尧走之前给他点了堆外卖,自己囫囵着把肚子填上,剩下的专门烧了锅热水给宋琪篷进去温着。
再洗洗澡收拾收拾自己,时间已经后半夜了,宋琪睡得连身都没翻。
江尧想想,还是打算回学校一趟,这个时间又是刚醒,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干,他电脑什么的都搬回去了,身边再一摊子烂事儿,刚拿到手的兼职他也不愿意糊弄,虽然具体上班时间还没通知,但提前整整文件也行。
说走就走,他把昨天扔玄关上的钥匙又给拿走了,挺不要脸的,但是一点儿没犹豫,钥匙攥在手里连心都跟着踏实下来不少。
这回谁再怂谁就是犊子。
江尧又看了眼卧室的门,在心里说。
然后他把钥匙往兜里一揣,摁灭客厅的灯往学校赶。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给陈猎雪回了个消息,只是想汇报汇报情况,结果陈猎雪没多久就给他打过来,问他宋琪现在怎么样了。
“睡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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