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做事就这一点需要拿捏,话少了显得木讷,话多了又流于轻浮,不多不少,恰如其分,捧得领导飘飘然又不让同事们觉得马屁拍得太过,这才是真本事。
廖顶顶酒量好,不端架,脑子机灵嘴巴甜,酒桌上但凡有一口酒都不带白喝的,哄得领导们哪怕是只有二两酒量也敢喝半斤,单位的人自然都知道她是刘局的宝贝疙瘩,哪有酒局都得带着,这就叫门面。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她比往日稍显沉默,敬酒时除了嘴边的那几句,一个字不肯多说。
虽然表现得不甚明显,可就连刘局都察觉到了,酒酣耳热之际,他拍拍廖顶顶的肩膀,关切道:“顶顶,怎么脸色不好啊,是不是还没休息好就来上班了?”
廖顶顶歪了一下嘴角,点头回道:“可能是有点儿累,在那边就天天喝,再喝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话是这样讲不错,但她还是端起小酒盅,轻撞了下刘局手里的酒杯,趁机撒娇道:“但是刘局的酒我得敬,少一杯都不成!”
一句话逗得刘局如此舒心,杯底一扬,也一口气干了,笑得叫一个开怀,不停地向沈澈念着顶顶这姑娘有多好多好。
辛辣的白酒下肚,喉咙一片火辣辣,胃里也是烧着的,她放下杯子,正对上对面沈澈略显探寻的眼神。
她不闪躲,也就大胆迎上去,喝过酒的人眼神总有些飘忽不定,她却不是,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望过去一眨不眨,看得你灵魂都好似非要出了窍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眶都酸了,可廖顶顶赌气般不肯先挪开眼,就在她几乎要滴下眼泪的一瞬间,沈澈收回了眼神,看向别处。
她松了一口气,狠狠闭了闭眼,这才缓回来,握着杯子的几根手指,骨节都变了颜色。
大中午的喝酒本有些不是时候,只可惜刘局晚上早就约了人,对方是近来春风得意的一个官员,总不好改期,于是只好委屈了远道而来的沈澈,为他中午洗尘。
刘局心有愧疚,嘴里不住自责,最后灵机一动,看着一脸疲惫的廖顶顶,拍拍脑门笑道:“这么的吧,顶顶,沈澈要在北京留几天,你也累了,正好休息休息,不用上班。
我呢,叫司机带你们各处转悠转悠,权当放松度假,怎么样?”
她心底不由一惊,刚夹了一口鲑鱼的手再空中顿了一下,面上很快恢复了笑意,收回筷子,文雅地将鲜嫩的鱼肉送到嘴里,仔细咀嚼了几口,她这才点点头,乖巧答道:“好啊,帮您尽尽地主之谊嘛,就是不知道沈先生会不会嫌弃我笨手笨脚又不认识路。”
刘局见她肯帮这个忙,连忙挥手,这次却是对着沈澈,耐心解释道:“有顶顶陪你我就放心了!
司机全程跟着,怎么会不认识路,你们都是年轻人,玩起来也不拘束,总比我这个老头子跟着煞风景好吧!
这回去山西我可算是服老咯!”
沈澈含笑,直说哪里,感慨刘局正是年富力强的好岁数,加上廖顶顶也在一边夸他足篮排样样精通是个运动健将,一席话又把刘局捧得合不拢嘴。
几圈酒下来,已经算是真正的宾主尽欢。
出了酒店,廖顶顶亲自扶刘局上车,司机小王是老人,办事有分寸,直接把半醉的领导给送郊区别墅去了。
“你去哪,一起走吧。”
一边等候的出租车缓缓开过来,沈澈一拉车门,看向廖顶顶。
“多谢了,不必。”
廖顶顶拍拍灼热的脸颊,不客气地谢绝,没想到沈澈竟没纠缠,放低身子坐到车里,再没一句客套话,跟司机报上地址就走了。
她倒是意外,以至于车子开出去好远还有些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声咒骂他果然不是个君子!
是啊,在洗手间里给陌生女孩儿塞了几张钞票,然后叫对方给自己blowjob的,能是什么好男人!
抱着手臂上了另一辆出租车,廖顶顶闭上眼,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苦笑道,还真是短兵相接,就在方才的两个小时里,她竟然和他同桌喝酒,却没落荒而逃,真算是一种进步。
她还记得不久前,美国简家大宅那场奢华的舞会上,她小心翼翼地提着晚礼服裙摆,踩着十公分手工水晶鞋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却又在阳台上看见不该看见的一幕时,一瞬间那种强烈的无奈又心痛的感觉,迫使她只能像一个贼一般踮着脚离开。
爱上一个坏男人,还是一个有喜欢的女人的坏男人,这是罪上加罪,罪不可恕。
所有的深情都是自作多情,所有的关怀都是自甘下贱。
道理谁都懂,可是能时刻管住自己心的,天底下又有几个?
就在她以为,留在国内,可以断了这份念想的时候,他居然又出现了,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态度,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强大到自负的自信心。
跟司机说了商场名字,廖顶顶长吁一口气,掏出化妆包补妆,她不想回单位,更不想回家,看看时间还早,不到三点,想着给廖顶好买点儿东西。
她记得有个德国牌子的圆珠笔,叫凌美,打算给他买两支考试时用,早上那惊险一幕,虽然他应该不会说给父母,可也需要给抹点儿蜜甜甜嘴儿才好。
下了车,廖顶顶直奔专柜,很快挑选好,付了款,刚抬脚,心里仿佛一动,忍不住回头,朝商场另一边方向望过去,跟着右眼皮便重重一跳。
如果她没看错,远处珠宝柜台前站着的美丽女人,是叫简白珂。
怪不得沈澈会在国内,原来,是她在这里。
哪怕再不关心娱乐圈里的八卦绯闻如廖顶顶,也知道这女人曾是新晋影后,只是在事业最巅峰时遭遇滑铁卢,此后便销声匿迹良久,再也捕捉不到一丝消息,没想到她此时此刻居然在这里出现,看样子是在看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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