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离了福安堂后,没回立雪堂,他出了国公府,乘了马车,进宫了。
宫室显煊,高高的宫墙遮住了日光,陆则坐在圈椅上,位于一片阴影之中,不远处是冒着寒气的冰鉴,不管宫外如何灼日炙烤,宫内永远如此。
热时供冰,冷时用碳,永远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
陆则微微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扫着雪白锦袍袖口蜿蜒的金线。
内侍弓着腰进来,请他去暖阁,道,“世子,陛下醒了,诏您过去说话。”
“嗯。”
陆则淡淡应了一声,起身出了偏殿,入了暖阁。
暖阁内亦清凉如春秋,梁宣帝坐在八仙圆桌前,身着青袍,身前绣着一只仙鹤,舒展雪白翅羽,做振翅欲飞之姿,仙气邈邈。
宣帝孱瘦,裹着这宽大青袍,不像个坐拥天下的皇帝,倒更像个访仙问道的修士。
陆则入内,眼睛掠过那只仙鹤,微垂下眼,拱手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梁宣帝抬眼,仔仔细细上下打量陆则,见他容色如旧,才放心道,“瞧着倒像是没事了。”
陆则沉声道,“让陛下忧心了,微臣已无大碍。”
“坐罢。”
梁宣帝颔首示意,又道,“一口一个陛下,朕想听你一句舅舅,就这么难”
这话显然不是君臣之间该有的,而是舅甥之间的语气。
陆则自小在宫中念,当时若不是永嘉公主不舍得儿子那样小便要离家,进宫求了宣帝,陆则本该住在宫里,同皇子同住一室的。
但虽没住在宫里,却是日日要进宫的,所以,他几乎是梁宣帝着长大的。
宣帝那时还不似如今这般沉迷丹药道术,时常会去文华殿,考较太子和陆则的功课,陆则同自己这位舅舅,的确要比一般舅甥,更熟稔亲近些。
“舅舅”
,陆则倒是改口了,可下一句便是,“礼不可废。”
梁宣帝无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说不过你。
你小时候可不是如此的,从来都是一口一个舅舅,长大了,倒是生分了。”
宣帝也不过随口抱怨几句,很快便提起了正事,道,“你的事,皇姐着人进宫递了信,说是想留你在京师养病,不去宣同了。
朕应了,你留在京师无事,也给舅舅分分忧。
六部各监多有空职,你中意何处”
陆则沉吟片刻,道,“刑部。”
“刑部”
梁宣帝皱皱眉,不大明白陆则怎么选了刑部,倒也没深究,点头道,“倒也行。
最近朝上因着桩杀人案,吵得不可开交,朕头疼得紧,你既去了刑部,这案子便交你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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