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冰雹覆盖了大半个云中郡。
天灾之后,无需太守府下令,县中农官已分至各乡,携啬夫、力田勘察田亩,记录受损的范围,随后整理成册,以最快的度送往云中城。
沙陵、阳寿两县受灾最为严重,田地减产将至六成以上。
其他各县亦有波及,减产基本在三到四成。
边郡灾情上报长安,天子很快下旨,受灾郡县田赋尽免。
云中城内贴出告示,乡老和力田被召至官寺,传达朝廷旨意。
随着众人回到村寨里聚,消息迅传开,压在边民头顶的阴云总算散去大半。
“凡沙陵县内田亩,今岁都不交田租。”
力田赶到赵氏村寨,咕咚咚饮下整碗凉水,告知众人免除田赋的消息,来不及多做停留,就急匆匆赶往下一处村寨。
“田地出产再少也能打些谷子,勤快些放牧,多猎一些野物,总能熬过今冬。”
力田走后,老人们召集起村人,叮嘱各家各户务必看护好田亩。
“秋收之前,田边都要留人看守,更要提心雀鸟小兽,免其伤谷。
家中牲畜务要精心,孩童外出放羊需结伴而行。
遇歹人立刻放犬,莫要粗心大意!”
“去岁雪灾,方圆十数里未闻有饥馁而亡者。
今岁再遇天灾,粟菽终未绝产,吾等齐心,必能熬过此遭!”
老人的话铿锵有力,微驼的背也在说话时挺得笔直。
周遭寂静无声,青壮妇人无一出言,孩童也被长辈约束,不许在这时调皮。
等到老人的话音落下,才有青壮开口:“鹤老放心,我等必不会懈怠!”
现如今,赵氏村寨中已经很难再看到闲汉。
不久之前,禾仲一家被逐出垣门,更为众人敲响警钟。
有村民同其为邻数载,见禾仲一家满脸颓丧的离开村寨,颇有不忍。
哪料想,下一刻就见禾仲对着土垣狠狠啐了一口,咒骂赵嘉绝无好下场,他的妇人也是破口大骂,没有半点悔意和羞愧。
见到这一幕,众人都是脸色大变。
想起之前被驱逐的黑豸,恼恨自己有眼无珠,怎不记得教训,和这样的人相交。
“郎君给了他工钱,还没要回他妇人借走的粟!
这样不堪的心性,当真不该留!”
“赶走他就对了!”
禾仲装可怜装得不到位,翻脸翻得太快,造成的结果就是,之前还心存怜悯的村人全都面带怒色,驱赶他们快些离开。
“羞与这等人为伍!”
“鄙夫!
莫要让我再见到你!”
“快走!”
禾仲一家的事迅传开,和赵氏村寨众人的反应不同,县中对此事褒贬不一,有说禾仲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也有指责赵嘉行事太狠,不留半分余地。
后一种观点恰好验证了赵嘉之前的想法:世人同情弱者,假如他派人将被借走的粟米要回,哪怕是合情合理,也会被视为恃强凌弱,遭到这些人指责。
他们只看到赵嘉颇具家资,禾仲家中困顿,压根不会去想这些粟本就不属于后者,而赵嘉早已经给禾仲结算工钱,压根不欠对方一文。
一些风言风语传到卫氏村寨,卫青蛾特地来寻赵嘉,话中表明如果赵嘉不好下手,她来解决掉祸患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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