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刁大妹要替她家老大说亲了,看中的还是江家那个小傻子。”
此时正值年关,地里的农活少,忙碌了一年的农户难得空闲能够在这寒冬腊月里聚在一块唠嗑八卦。
“啥?江家那个小傻子不是已经定过亲吗,和她定亲的还是林家那位小童生,刁家的条件虽然不错吧,可也只是屠户人家,老大还不是刁大妹的亲儿子,江家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将小傻子说给她家老大呢?”
这个话题一出,很快就有婆子接过了话茬,场面一下子变得极其热闹。
他们口中的江家、林家、刁家也算是坪乡村比较有头有脸的人家,尤其是江家和刁家,围绕在这两家人身上的话题更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是一些碎嘴婆子平日里最爱背后说道的人家,今天这件事一下子将这三家人全都牵扯到了一块,可不就炸锅了。
现在是建成十七年,在位的建成帝是个明君,加上这些年风调雨顺,晋朝境内也没有天灾生,普通百姓生活即便不富足,也是衣食无忧的。
坪乡村绝大多数农户都没有自己的田产,需要向地主租赁田地,建成帝对于田地的租赁赋税有严苛的规定,不论是乡绅地主,还是官吏侯爵,都不允许收纳过当年收成十分之四的租子,坪乡村位于产粮大省,土地肥沃,每年的亩产量都比其他府州高出一截,即便是租赁地主家的田地,那些租户靠着那十分之六的出息也能过的十分宽裕。
在坪乡村,几乎看不到泥坯茅草搭建的房屋,除非是极其懒惰的人家,要不然,靠着几辈人的积攒也都建起了青砖小瓦房,或许是物质生活充裕,坪乡村的人也十分重视儿孙的教育,村里就有书塾,村里不少男童都在书塾里接受启蒙教育。
而刚刚被提到一嘴的江家小傻子,正是书塾里的教书先生的独生女儿。
江家在坪乡一带也算是大户,家族最鼎盛的时候,拥有近两百亩田产,坪乡村有不少农户都靠租赁江家的田地维生,只是江家子嗣不丰,几乎代代单传,到了这一代,更是只有一个女儿,名叫江妩,还是一个智商等同于五岁孩童的小傻子。
江家现在的当家人是江妩的父亲江保宗,年轻时娶了娘家表妹,夫妻俩浓情蜜意,红袖添香,很是恩爱,江保宗考中秀才那年,表妹被诊断怀孕,更是让江保宗意气风,志得意满。
或许是年轻不懂的收敛,江保宗的得意刺伤了一些心胸狭窄的同窗,对好友没有防备的江保宗在一次聚会醒来后现自己睡在了朋友一个远方表妹的床上,江保宗在科举上确实有点天赋,可本性却是有些天真单纯的,家里的表妹怀有身孕经不起刺激,自己毁了好友表妹的清白也该担负起责任,于是在那人的怂恿下,江保宗选择当鹌鹑,将那个女人偷偷摸摸养在外面,每个月给点银子,负担起对方的生活开销,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使计的人存心想要陷害他,又怎会让他粉饰太平,在江保宗妻子怀孕不足八月的时候,那个女人就挺着肚子找上门去,心爱的表哥背着自己偷养外室,对方还挺着和她相差无几的肚子上门示威,那个心思敏感的女人当即承受不住,艰难生下女儿后血崩而亡。
江保宗的舅舅得知消息,当天就带着家里的男丁闹上门来,一群人抢走了女儿的遗体,并且逼着江保宗写了和离书,从此两家恩断义绝。
江保宗的寡母因为这件事没了娘家,想着无辜惨死的侄女,因为早产瘦弱如同猫儿一样的孙女,还有经此一事后颓废的儿子,勉强支撑了小半年的时间,最终还是因病离世。
寡母的离世刺激到了颓废的江保宗,面对垮掉大半的家庭,病弱的女儿,他终于不再终日沉湎酒精,磕磕绊绊学着照顾女儿,将对亡妻的亏欠全都灌注在独女江妩的身上。
因为是早产儿,小时候的江妩十天里有□□天都是病着的,好几次一脚踏进阎王殿,命都是靠人参肉桂等名贵药材拽回来的。
江保宗对这个女儿再舍得不过了,为了给女儿看病,家里那两百亩良田在这些年陆陆续续都卖光了,现在手里头就剩下三十多亩地。
靠这些钱堆着,江妩早产带来的胎病倒是养得七七八八了,可因为难产长时间窒息导致的傻病却是再多钱都治不好的。
因为女儿的傻病,江保宗也彻底放弃了科考,凭借秀才功名在村里的书塾当起了先生,十多年了也不肯再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村里人没少私底下嘀咕,恐怕等江保宗死后,这一片,就再也没有人能想起曾经殷实富足的江家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江秀才和林家早死的当家人关系要好,两家的娘子又是前后脚怀孕,当时就有过风声,说是两家说好了,如果生的都是儿子或都是女儿,就认干亲,如果生的是一儿一女,那就定娃娃亲,要不是因为这一茬,江保宗这些年也不会那么照顾徐寡妇和她那个儿子,这会儿刁家上门说亲,把林家放哪儿呢?”
说到江家就不得不提林家,当年林家的当家人和江保宗是同届的秀才公,也是被村里寄予厚望的青年才俊,只是两人的运气同样不好,江保宗因为被算计,失了求功名利禄的心,而林家那个当家人纯粹是因为身体不好,刚考中秀才没多久,就因为一场风寒,抛下妻子和遗腹子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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