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一掀开,只见一双手无力地向上伸在那里,指尖露出棺沿少许——可想见,在盖子尚未掀开之时,那娇柔无力的手曾怎样一直努力地试图推开棺盖。
“诈尸……诈尸了!”
谢梨洲脸色苍白,第一个颤声喊了起来。
登时街上的闲汉了一声喊,齐齐散了开去。
谢阁老顾不得女儿,也拔腿便走——
“给我站住!”
阿靖厉声喝止,众人一惊,不由停步。
绯衣女子俯身下去,抱起了棺中尸体。
“哎呀!”
众人又是一惊,只见谢家小姐脸色惨白,喉中插着一支碧玉簪,可眼睛却是开着的,直直地看着对面的父亲,眼角有泪水缓缓流下。
“玉儿……”
谢阁老怔怔地看着活过来的女儿,半晌说不出话。
谢冰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抬手虚弱地抚着咽喉上的簪子,喉咙里只有微弱的咳咳声。
玉簪伤口附近,有鲜血从凝固的血痂裂缝里渗出,流到棺底上。
谢家的小姐还活着。
一样的闺房,一样的仆人,然而,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再相同——
你要是死了该多好。
她仿佛从周围人叹息般的目光里,看到了他们心底的惋惜。
父亲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但是她能想到父亲心里的话:你干脆就死了该多好……那才不枉了为父十五年来对你的调·教——为什么你活着呢?如果你活着,那烈女的光环就会黯然不少,为父的宦途又要添不少波折啊。
虽然在抚尸恸哭时候,就意外地现你还有一丝气,但是为父还是决定成全你的三贞九烈——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你一个少艾的寡妇,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偏偏那个孤僻的舒靖容要来管闲事……唉,要是你真的死了该多好啊……
………
“当时我明明是尽了全力想刺死自己的呀!”
她想分辨,然而,不能说出话来。
碧玉簪已经被取了出来,喉咙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大夫说: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声了。
她成了一个哑女了,而且是一个曾被强盗掳掠的丧夫寡妇。
为什么她以白璧之身归来,但所有人都盼望她死!
或许,自己活着真的是个错误吧?
昏暗的闺房里,她挣扎着起身,坐到铜镜前,用银梳细细地梳理着漆黑的长,然后,更仔细地化妆。
一切停当以后,颤抖的手指拿起了妆台上的碧玉簪。
忽然而,她的手被人从后面扣住,她意外地转过头,就看见那个曾将自己从棺中抱出的绯衣女子——带着冰冷而又充满叹息的目光,看着她。
她无声地痛哭起来,缠着绷带的咽喉里出了轻轻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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