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坚原本的计划里,攻破城池之后,趁乱杀死侯离,回去则以李穆不守信约为由向父亲交代。
即便父亲有疑,兄长已死,自己有身后母氏和鲜卑人支持,料他也不敢难。
若再深究,自己便是取而代之,也是水到渠成。
他没有想到的是,区区两千人守着的义成城门,竟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攻城半夜,非但无果,侯离亦是无事。
眼见士兵俱疲惫不堪,受伤者哀嚎不断,攻城无力,只得下令暂时撤退数里,命先埋锅造饭,稍作休整。
渐渐天光大亮,打算再组织攻城。
实在不行,激怒李穆,叫他怒杀侯离,则自己此行,也算达到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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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召集几个副手在商议,忽然觉察近旁士兵起了一阵骚动,循声望去,不禁一愣。
前方城门开启,侯离骑着一马,竟从城中疾驰而出,毫无伤。
侯离很快便到近前,停马,冲着面前的数千士兵,高声下令,就地全部随他返回。
这个义成城头,实在是块啃不动的骨头。
忽然得知不用打了,谁不高兴?
士兵纷纷面露喜色,四下一片低声议论的嗡嗡之声。
队伍里同行的侯离亲信,更是当场呼应,奔了过来,于身后列队待。
侯坚示意身后肃静,走了过去,皮笑肉不笑地道:“阿兄,你被李穆俘虏在先,不说汉人为何突然又放你。
你一出来,便命我撤退。
这个李穆,不趁这机会,你我同心协力将他灭了,容他在我仇池近旁坐大,日后不是多了一个祸患?莫非李穆许了你好处,你为求活命,才甘心替他说话?”
侯离大怒:“我人在城墙之上,你竟下令攻城放箭,你居心何在?”
他转向士兵,高声道:“我侯离是否贪生怕死之辈,你们再清楚不过!
前夜我一时不慎,落入李穆之手。
原本就算拼着一死,也绝不堕我侯氏之名。
不想李穆出言,道未将我仇池视为仇敌,愿化干戈为玉帛。
南朝如今虽退至江东,本也为上朝,鲜卑儿却算什么东西?李穆既无意与我仇池为敌,我仇池又何必受鲜卑儿的驱策,甘愿再低人一等?”
“你们这些人里,愿随侯坚做鲜卑奴的,只管留下!
愿随我回的,跟我走!”
说完,纵马而去。
他身后那些亲信,兴高采烈,口里高声呼哨,追随侯离,一片马蹄声起,呼啸而去。
寻常羯人,多扁额狭目,侯氏一族,唯侯离因有其母血统,高鼻深目,仪表堂堂,心计谋算虽不及其弟,但勇猛过人,一向颇得族人拥戴。
此刻他如此振臂一呼,莫说追随他的亲信,便是剩下的侯坚之人,望着侯离那一行纵马而去的背影,也是面露犹疑之色。
侯坚望着前方纵马而去的一片背影,脸色阴沉无比。
原本以为是个能够除去侯离的大好机会,没想到李穆这般行事,令他全盘计划,顿时落空。
攻城不顺,本就士气低落了,又被侯离如此一闹,带走了近半的人马……
侯坚转头,眺望了一眼不远处外那马面高耸的城垣。
城墙头上,隐隐可见立了密密麻麻一排人影,隐有刺目亮光,那是士兵手中刀戈,在太阳下的反光。
他心知机会已失。
若再强令攻城,不但自取其辱,且人马再多折损,回去怕是无法交代。
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咬牙,恨恨道了一声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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