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简陆续飞出,环绕在颜珋周围。
地上龙纹绽放金光,俄而化作金色长线,牵引木简悬浮在半空,一枚接着一枚,很快静止不动。
冷风平地而起,鼓起颜珋身上的衬衫,下摆舞动,飒飒作响。
颜珋双手结印,打出一道又一道灵力。
简上红纹浮动,幻化出一幕幕真实又虚幻的光影,赫然是亡者生前经历。
自言契达成后,即随一魂一魄封入木简,此刻随灵光释放,逐一呈现在颜珋面前。
“赵武,汉时生人,战胡死,家中妻儿为歹人所害,定言契,尽诛恶徒。”
“王氏女,唐长安人,家中世代耕读,后嫁于孙氏。
夫以举人为官,欲娶高门女,同父母密谋害妻子女。
王氏化为厉鬼,以一魂一魄为代价,灭孙氏满门。”
“刘河,清道光年生人,家中一十三口皆为匪徒所害,寻至黄粱客栈,欲报血仇”
一幕幕画面飞闪过,颜珋双手结印,择出暗藏印记者,尽数归于一处。
万年间搜集的魂魄数量繁多,完全筛选一遍,寻出被烙下印记的,绝对是一项大工程,耗费的精力和灵力都十分惊人。
若非有龙气支撑,且旧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颜珋未必能坚持下去。
白尾和红蛟趴在柜台后,望向被木简包围的颜珋,看着飞闪过,近乎成为风旋的光影,都是瞪大双眼,满脸惊叹。
白尾心中充斥对力量的渴望,双眼一眨不眨。
红蛟盘过尾巴,望见光中虚影,受磅礴的灵力和龙气牵引,封存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开始突破藩篱,似拨开重重迷雾,逐渐浮现在眼前,一点点由模糊变得清晰。
“我想起来了。”
“什么”
白尾过于专注,以致于没听清红蛟的话。
“我说,我想起来自己经历过什么,是如何受伤。”
红蛟低下头,看向正生出新鳞的尾巴,沉声道,“我诞于河川,生出灵智之前,曾受一对夫妻恩惠,为了报恩,守在凡世百载,直至两人投胎转世。”
“我为蛟身,自不能投身凡胎,故化作山中猎户之女,伪做年幼同家人失散,恰被这对夫妻遇见。”
红蛟将下巴搁在柜台上,想到曾有的温馨,仍不免心痛如绞。
“那对夫妻忠厚心善,同前世一般无二。
哪怕家中贫困,妻子又染上重病,仍愿意留下我。
其言两人成婚多年,始终无一儿半女,若我不嫌弃,可以留在他们家中,做他们的女儿。
他日我的家人寻来,是走是留皆由我自己决定。”
小狐狸竖起耳朵,听得入神。
如果这对夫妻当真这般好,红蛟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伤并非源于他两人,实际上,是我行事不谨慎,反连累他们。”
红蛟抬起头,眼底隐现怒意,更有驱之不散的仇恨。
“我化作十岁女童,跟着义父进山采药,借灵力牵引,寻到一株有些年头的人参,正是义母缺的那味药。”
“待义母病愈,义父的身体也调理得一日比一日好,我时常偷跑上山,终于猎得一头猛虎,卖得不少钱,为家中购置许多田地。”
“那一次吓坏了义父和义母,无论如何再不许我上山。
若是我不肯,义母就哭给我看,哭得我只能点头。”
想到义母哭时的样子,红蛟不是一般的无奈。
“待到家中生活渐好,义母又怀上身孕,我便每日跟着义父下田。
义父不许我劳累,我就守在田边,即使不能用灵力,也能凭借本体引来水汽,让庄稼长得更好。”
“对家中的变化,村人既羡且妒,没少传出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