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冬天,当他和妻子一起从美国回到父辈口中的故乡时,已经是初冬,下了第一场雪。
他没有想到,江南的冬天也会这么冷,那种无孔不入的寒气顺着裤管往上延伸,直到将你冻僵。
同样的雪他在纽约法拉盛看过,在伊利诺依看过,在盐湖城看过。
但他无法想像,雪也可以下得如此凄苦。
坐在江轮上,放眼过去,天地之间只有黑白两色。
除了风声和江流声,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沉重地推开工厂的大门,雪开始下得密集。
看不到一个人。
工厂已经停工将近半年,连连大战,空前灾荒,让整个国家的经济活动限于停滞。
若不是低廉得让人无法想像的价格,他根本不会想到在有生之年会回到传说中的故乡。
他叫黄昏,一个华乐街的有识中产阶级。
带着几辈人在异国他乡奋斗而来的财产,怀着一个发财梦,他带着新婚的妻子来到南京,开始新的人生。
新的开始并不一定会有圆满的结局。
他们都没有预料到,1937年的冬天是如此的冷,如此的长。
“摄影师,推一个广角镜头出来。
对,大画面,要弄出航拍效果。”
黄昏大叫,指挥着摄影师:“扫个半圆,全景式地拍出那种灰暗的效果。”
“啊欠!”
黄昏鼻孔发痒。
天气很热。
为了弄出下雪的效果,鼓风机开到最大,将无数的白色绒毛吹上天空制造着雪景。
“热死了。
脸上的化妆都被汗水冲掉了。”
王茹穿着一件上世纪初期的西式礼服,又大又厚,热得浑身是汗。
新片在秋天正式开机,秋老虎厉害,热得让人发狂。
站在报影车吊臂上地摄影师更是脱得只剩下一条三角裤。
上午的时候还好,黄昏和王茹拍了一组在江轮上的镜头。
长江上风很大吹得人十分舒服。
到下午回到工厂拍摄地时候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只觉得浑身都像是安装了水龙头。
汗水不停地往外喷。
拍了夫妻二人进厂的场景之后,黄昏立即以不逊色于消防队员的速度开始扒下自己身上的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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