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多年前曾和他赴过同一个众神宴,当时远远一瞥,连话都没说上。
这次冒昧前来,她不确定胜算有多少,如果硬要套近乎,只好胡扯大家都和龙沾边,勉强算远亲。
曾经骁勇的大神,一战成名后就下野了,据说如今钢火退了不少,好好央求一番,也许可以网开一面吧!
按下云头,凶犁之丘地势很高,景致完全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身在九州时,觉得大唐盛世已是极致,但离开那片土地,方知不过沧海一粟罢了,这大荒的边缘,才是真正的无穷无极。
青草漫坡,气候适宜,她站在平原上向东北眺望,凶犁的半截山体离天只有一线之遥。
云层是灰色的,似乎聚集了许多水气,随时会落下一场豪雨来。
掌管水泽就是这样,神之所在,特征愈比别处明显。
她走了一程,离山脚还有不近的距离,大雨果然泼天而下了。
草底的水珠被激起,和雨水呈冲撞之势,仿佛天与地的一场交锋。
长情被雨水浇得睁不开眼,朦胧间见有人执着一柄红伞,从百步远的地方缓缓而来。
漫无边际的青绿原野上乍然出现一抹红色,看上去既惊艳又诡异。
长情抬手遮眉,那个人走得很慢,她等了半晌不见他话,便扬声问:“来者何人?”
撑伞的人终于到了面前,上下打量她,“应该是我问来者何人,上我凶犁之丘有何贵干?”
长情很快明白过来,这人应该就是庚辰。
她仰面看,大神眼睫鲜浓,眉心火纹昭彰。
手里的那把伞一点没有要借她避雨的意思,反而伞骨正对着她的脑门,上面的雨水聚成一线,滔滔泄在了她头顶上。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抹了把脸向他拱手,“尊驾可是龙神庚辰?”
眼前人面无表情,“你是何人?”
说实话这位上神很没有礼貌,但长情也能理解,一般著有战功的都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谁让人家是靠真本事吃饭的。
她又抹了把脸,“在下是龙原看守龙脉的,叫宋长情。”
多可悲,正统大神面前,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是神。
庚辰听后思量了下,“龙源上神?”
“不敢不敢……”
长情连连摆手,“尊神面前不敢提‘上神’二字。”
庚辰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道友不远万里来我凶犁丘,必定有要事吧!
我这地方偏远,道友可别说是来踏青的。”
长情说不是,“我此来确实有事相求……”
“喝酒吗?”
他突然问,“要不要边喝边说?”
长情被这没完没了的雨浇得两腿软,提起酒就觉得顶嗓子,“不了,我酒量不佳,多谢美意。”
她搓了搓手,“我此来……”
“道友冷吗?”
这位大神又现了不妥,扬袖一挥,天上的雨顿时停了,他拱了下眉,“对不住,我这里的无根水,连避水珠都不起作用。
好了,道友现在可以说了。”
长情再三被打断,简直没了脾气,确定他不会再开口,才小心翼翼说明了来意,“龙原北隅有个渊潭,五百年前道友施了一道结界,不令水族登岸。
五百年过去了,渊底的水精们都快长毛了,着实可怜得很。
因此我特来讨个人情,想央求道友,可否把那道结界给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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