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夫君这么多年,夫君的心思莲儿怎会不知。”
何莲笑眯眯走上前,将绣着一朵红莲的荷包佩在苏云澈腰间,轻轻抬起因常年习武覆着薄茧的手,整理将要远行之人的衣襟。
“这是莲儿专门为夫君绣的,里面填了去年晒的干莲花,和莲儿的信香一样的,君见荷包如见我。”
“恨不能作殊途雨,长路几许送君去。”
何莲垂着眼,拉着苏云澈的手,放在他鼓鼓的肚子上,“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苏云澈感到自己被何莲腹中的小家伙轻踢了一脚。
“夫人,你说得好肉麻,我起鸡皮疙瘩了……”
苏云澈感动得眼泪汪汪,“你自幼习武不爱读书,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得焦头烂额背多少遍呀……”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何莲仍是笑着,眯眯眼却透出一丝阴沉,“敢揭爷的短,你是不是太久没跪搓衣板皮痒痒了。”
“夫人,你这样说话听起来就正常多了,像你的风格。”
“……甘霖娘的!
快滚远吧你,爷眼不见心不烦。
战场再累也要记得添衣吃饭,你本来就是个柔弱文人,别跟军中将士撒泼打架,你专心治病救人,咱家医馆老子替你看着,要是回来让爷看见你有个三长两短……要你好看!”
何莲微微睁开眼,清颜笑面威不露,拧一把苏云澈的脸。
“嘿嘿,得令!”
苏云澈翻身上马,雾霭朦胧中一骑绝尘。
何莲扶着肚子,静静地望着苏云澈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心心念念的身影,任由一身红衣似火在风中摇曳。
不远处的皇城内,夏知瀚的寝宫灯火通明,映窗亮了一夜。
金樽烈酒入喉,却更煎人寿,再难以浇愁,夏知瀚醉里挑灯,抚摸着壁上悬挂的那张巨幅形势图,梦回当年午夜风雪吹角,千帐灯火连营。
当年激昂,豪情雄壮,转念想来,这哪是一幅区区薄纸,这是年少时他和君翎携手,一点点收复起来的江山。
就算当今局势风云潇潇明暗,夜雨狂澜,身为大夏君主,他怎能容忍那北疆狂风凄寒,饿虎豺狼来犯。
脑海中回荡君翎启程前向他许下的誓言。
“卿卿坐明堂,末将赴边疆。
凫雁不渡塘,燕然勒回乡。”
天子镇八方,风仪慑胡狼。
山雨欲来催楼殇,危急又何妨,忠骨铮铮舍了一时儿女情长,便成了这盛世大夏坚硬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