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洁熟悉这样的红枫有三年的时间了,其时,母亲潘悦在阳明山的公墓内已经安息了三年。
她每一年都要走过枝桠蔓延出围蓠的红枫中,抱一枝亲手裁扎的白绢莲花送到母亲墓前。
她和母亲回到台北,已经三个年头。
三年前,她抱着母亲的骨灰一个人在桃园机场下了飞机,劈头的大雨,是故乡对她的欢迎。
孤立在故乡的雨中,她自八岁之后,头一回,嚎啕大哭。
八岁那一年,父母离婚之后,高洁就不再具备落泪这一项功能。
母亲抱住她决然而去,她靠在母亲肩头,已自知要同母亲并肩而立,不能软弱。
不久之后,母亲应聘入一间珠宝公司任职主设计师,后来珠宝公司开展大陆业务,便申请入大陆工作。
之于高洁,跟随母亲,处处就都是家。
她随迁大陆,带一口台湾口音,转入大陆学校,适应良好,拼命学习,老师称赞,一切都很美好——除了没有父亲。
她的老师在家长会上对潘悦说:“高洁做事情喜欢用尽全力,学科考试一定要考第一,体育比赛必定要拿冠军,凡是办不到的落后的,就加倍努力达到。
她还努力学说大陆普通话,跟我说要去掉台湾口音。
当然,我很喜欢这样的认真的孩子,可是弦绷得太紧,不太好,时间长了会有负面的心理暗示。”
潘悦把高洁优秀的学生手册上的每个老师的评语都看了一遍,每个老师都在夸奖她,每句夸奖都彷如针尖,轻轻扎在她的心头。
她抱住高洁,问她:“洁洁,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不过十三岁高洁立刻猛点头,“妈咪,我现在很开心,你看我成绩这么好,总是班级里最快到达自己目标的,说明我很快会长大,你可以对我放心的。”
潘悦给高洁一个亲吻,说:“洁洁,你已经长大了,可是你长得太快了。”
高洁奇问:“很快长大不好吗?”
“你会很累的。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高洁回抱住她的母亲,“妈咪,我想让你开心,我会加倍努力。”
小小高洁已经不会在她的母亲面前哭泣,她的母亲却背着她泪盈于睫。
带着独生女高洁的单身母亲潘悦很忙碌,代价是工作出色,得享高薪,在企业内声望日隆,在大陆业界也小有声名。
这让高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发展自己的兴趣,只是她样样争强,学什么都专心致志,发愤图强,十四五岁就把课后全部业余时间奔波在钢琴、素描、芭蕾和烹饪各种课程之间,就像一台上足发条好像永远不会停滞的学习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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