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唐瑛瘸着一条腿爬上墙头,顿时愣住了“……爬错了?”
她的方向感极准,认路还是唐尧手把手教的,再加上记忆力不错,也算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可是爬错墙还是头一回。
她坐在墙头前后看看,有点魔幻啊。
难道真是京城许多府邸外观一致,才让她找错了地方?昨晚这园子还是一派自然风光,今夜就有了点人为修整的模样。
四皇子睡足了一日,醒来吃点宫里新赐的御厨做的清淡饮食,正靠在床头拿本闲书打时间,卧房的窗户就被人敲响“四殿下?”
“张二哥。”
他扔了书,顿时喜笑颜开。
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顶破毡帽先冒了出来,紧跟着便是张二哥那张明媚的笑脸,她提着个油纸包从窗户里跳了进来,一条腿还瘸着,蹭到了他床前,打开油纸包是扑鼻的香气。
“特意去刘记买的烧鸡,香吧?”
然后从后腰背着的布兜子里拿出一盆开的正艳的水仙花,白瓣黄蕊,清新可人,举到了他面前“昨日就现你房里太素,偷了盆花,添点生气。”
论起偷花偷杏子,她也算个中好手,只是如今少了放风的那个人。
“你从哪偷的?”
元鉴还当她开玩笑。
“嘘——”
唐瑛食指抵唇“保密!”
元鉴面上笑容越灿烂,他接过水仙,又闻闻烧鸡,只觉得心情好的出奇“二哥,你真是我的贵人!”
突然身体前倾要吐。
唐瑛目瞪口呆,慌的接过水仙跟烧鸡放在一旁“你见到贵人就要吐?这个欢迎方式未免也太别致了吧?”
元鉴压下那阵恶心,捂着脑袋往后靠,被张二哥逗的合不拢嘴“我可能太高兴了,都高兴的晕头了。”
唐瑛摸摸他被包的跟粽子似的半个脑袋,扶他靠在被垛上,忍不住数落他“我是教你必要的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没让你拿自个脑袋当石头去撞,你当自己脑袋是金钢石啊,撞几下都没事儿。”
元鉴就算是被张二哥数落,也觉得开心不己。
他今天太开心了,可是这种开心又没办法跟别人分享,小路子跟小秦子俩没出息的都高兴的哭了,王府长史又是开府才派来的,在他心里都算不得自己人,还能找谁倾诉呢?
这高兴像酵的酒,时间越酒味道越浓,等到张二哥推开窗户的那一刻,几乎达到了顶端。
他太需要有个人来分享今日之事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二哥你知道吗,父皇从来没像今日这样慈祥的对我说过话,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多的话。
以前桓延波……就是那死胖子!”
他改用张二哥的称呼,顿时觉得贴切又解恨“哈哈哈哈死胖子!”
笑够了又说“那死胖子从小欺负我,骂我娘骂我,说我是贱人生出来的贱种,各种难听的话骂我,我气不过回嘴他就打我,打完了还要恶人先告状……真是又毒又坏……”
呱啦呱啦说个不住。
“那叫头顶流脓脚底生疮,坏透了!
像不像个从里面烂了的大冬瓜?”
唐瑛撕下一只鸡腿本来准备给他,见他谈兴正浓,转而塞进自己嘴里。
——那帮乞丐太能吃了,她站在锅边掌勺,最后连点菜汤都没捞着,他们却吃的肚儿溜圆。
元鉴笑到捶床“二哥你说的太对了!”
他久在宫里,在市井间也不过是书坊街肆随意走走,于市井俚语多都不通,连骂人都骂的很斯文,遇上唐瑛这种自小在军营里跟糙汉子厮混长大的人,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唐瑛见他骂人词汇贫乏,索性教他一长串街头脏话,连桓家祖宗十八代都被亲切问侯了好几遍,元鉴起先听的瞠目结舌,有些话都不理解其义,唐瑛边吃边解释,等到脚下一堆鸡骨头之后,她的国骂小课堂也暂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