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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第2页)

月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旁的高渐声道:“风暴才过,甲板上湿滑,我送姑娘过去。”

月徊哦了声,“多谢四档头。”

这一路过来,月徊和梁遇跟前的千户们也相熟了。

这些粗人平时虽然张狂,但知道她是梁家人,面对她时都把獠牙和利爪收了起来,同月徊相处也都是平常人的样子。

甲板上断裂的桅杆、缆绳、帆布乱作一团,下脚的时候都得透着小心。

摇摇晃晃过去,脚下有些不稳,高渐声见状上来搀扶,月徊喃喃问:“四档头,您说督主的伤,有没有大碍?”

东厂番子水里来火里去,多少血肉模糊都见过,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那点伤其实不算什么。

不过因着督主金贵,他也不敢轻描淡写,只道:“得看扎得多深,按常理来说,肩胛上没有要紧的内脏,应当不会危及性命的……只是要受些苦。

您想,手上扎了刺都疼呢,何况木头生钉进皮肉里。

先得把木桩子拔出来,再用剪子在肉里翻找,看看有没有碎屑。

这种东西留下就是病灶,闹得不好将来要作的,阴天时候犯疼了,或者在皮下溃烂,顶到肉皮儿上来……”

他越说月徊越揪心,忙摆手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就是多少总有些风险。”

高渐声点了点头,“您瞧瞧去吧,兴许督主就要您陪着呢。”

月徊这时候一脑门子官司,心里虽着急,但更害怕见他,便抚抚前额道:“我怕血,还是在外头等消息吧。”

海沧船相较福船,船身要小一些,舱楼建得不那么高,但廊前也有抱柱。

月徊倚着抱柱看人员往来,那错综的脚步,让人悚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就这么一个哥哥,往后该怎么处?她灰心得站也站不住,蹲在廊庑底下,垂着脑袋拨弄甲板上的一粒细沙。

自己如今也像这细沙似的,不知该何去何从,落到哪儿是哪儿吧。

早前对哥哥的觊觎变成了报应,原来她的好色压根儿只是馋脸,不馋身子。

嘴唇上现在还残留着那种触感,她抬起手使劲擦了擦,可惜他的气息挥之不去,像个噩梦似的萦绕在脑子里。

她忽然觉得心酸,本来说没了爹妈还有哥哥的,谁知哥哥变成了这样……现在是身在海心里,连逃都逃不掉。

不能回避就得继续面对,可怎么面对法儿……她的眼泪落在甲板上,一滴接着一滴,氤氲成一片小水洼。

终于里头治完了,随行的太医把那根木桩子取出来,还送来让她过目,说:“姑娘瞧瞧吧,厂公遭了大罪了,取木屑的时候手巾都咬出血来,也没吱一声儿。”

那语气,仿佛她是产房外头等着看孩子的丈夫。

月徊心头哆嗦,匆匆瞥了一眼,那木桩子一头尖尖的,半截蘸着血,看样子肩胛几乎都要刺穿了。

秦九安在边上连声安慰:“姑娘别怕,老祖宗现在没事儿了,只是失血过多,将养两日就会好起来的。

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伙房给他老人家煮猪肝汤,姑娘这两天费点儿心,仔细留意老祖宗吧。”

为什么要她费心呢?他们这些人平时祖宗长祖宗短的,到了这个时候却都不愿意贴身伺候了?

她支吾了下,“他是受了外伤啊,我不知道该怎么伺候……”

秦九安说没事儿,“就是喂喂汤药什么的,和伺候生病一样。

原说咱们来伺候的,这不……您和老祖宗更亲,老祖宗又念着您。

您知道的,身上不好的人就爱自己人在跟前儿,您看……要是有要搭手的地方,您知会咱们一声,咱们候着您的令。”

这就是逃不掉了?月徊一瘸一拐,“我自己还受着伤呢。”

大伙儿垂眼看她的脚踝,擦破点皮,上点儿药就好了,连伤都算不上。

掌印往常是怎么关照她的?如今到了她回报的时候就推三阻四,可见人心隔肚皮啊。

月徊怏怏红了脸,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她不愿意在他跟前点眼,可这话又不能和外人说,最后迫于无奈只得答应,脚下缓慢地挪动着,“那让他好好休息会子,我明儿……”

杨愚鲁道:“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今晚上是睡不着的。”

秦九安道:“咱们夜里也不能睡,船弄成了这样,还有那些兄弟,全在水里泡着呢。”

大档头冯坦直率得很,“是督主点了名让你进去的,里头很宽绰,累了有床榻,想睡就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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