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说,他们眼里头只要不是至亲,就没有那么多的阻碍。
当初梁遇找回她时,对外宣称是族亲,后来长公主大闹也没能把这事儿捅破,到这会儿竟是歪打正着了。
是不是天意?外人看来真是一点儿毛病也没有,弄得她现在想回避,却受不住旁观者众口铄金。
他们全是梁遇手下,且个个对他俯帖耳,在他们心里太监找个对食儿不容易,横竖人都不齐全了,喜欢谁要谁,全凭高兴。
月徊叹了口气,在甲板上慢慢转悠了两圈。
日出了,一轮太阳从水底下升起来,清早的太阳不刺眼,圆圆的大脸盘子,像一个扔到水里头的剔红漆盘。
冯坦也闲得慌,在边上看了她半天,“大姑娘,您这是有心事啊?”
月徊说没有,“我窝了一整夜了,出来散散。”
冯坦道:“散完了就回去吧,没的督主醒了跟前没人。”
月徊啧了一声,“我是丫头吗,一会儿也离不得!”
说完了还气恼,下劲儿给他上了一层眼药,“大档头,大家全在忙乎呢,就您戳在这里,是想偷懒儿吗?”
冯坦被她挤兑得打噎,最后哼了一声,拂袖往船尾上去了。
唉,月徊有点伤感,难得出来,本以为去两广的路上全是高兴事儿,可惜又遇风暴,又披露身世的,闹了这么一大套。
本来她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如今热闹到了自己头上,便觉得百无聊赖,实在不该出来这一遭儿。
想想小皇帝,那是头一个说喜欢她的人,要是还留在宫里,不说当娘娘,至少错开了这惊人真相,梁遇的秘密兴许就一辈子埋在肚子里,一辈子当她的好哥哥了。
她回身望了望舱房,里头的人不知醒了没有。
换药的时候到了,迟了怕耽误伤口,这就回去,心里又犯嘀咕。
最后磨蹭了会子,还是不情不愿折返,进门的时候见梁遇正费劲地坐起身来,她吓了一跳,忙上去搀扶:“您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成了,何苦自己起来。”
梁遇试图抽回手,冷着脸道:“这里不用人伺候,你出去。”
伤成了这样还嘴硬,身上的伤口可不会因他位高权重就不为难他。
月徊知道他心里别扭,眼下不和他计较,他要挣脱,她反倒搀得愈紧。
等他站稳了,才又问他:“您究竟要什么?要喝水么?您站着,我去倒。”
梁遇眉眼间有焦躁之色,“我不要喝水,你先出去。”
“我出去了您怎么办?万一再碰着了摔着了,这么多人等着听您号令呢。”
她大义凛然了一番,又暗暗嘀咕,“该使性子脾气的是我才对,我都大大方方的,您还闹什么……再胡搅蛮缠,把你从船上扔下去!”
梁遇终于没辙了,用力闭了闭眼,然后精疲力尽道:“我要如厕,你先出去,成不成?”
月徊啊了声:“您要如厕?”
梁遇脸上不大自在,“喝了那么多汤水,难道不用如厕么?”
月徊愣了下,“那我给您拿恭桶……”
结果在他冷冷的注视下,吓得飞快退到了门外。
这世道真是荒唐,月徊倚着门廊想,大姑娘活成了男人,他倒像个大姑娘。
原本她想一走了之的,但又怕他有什么不测,只好拔长了耳朵听里头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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