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徊多少有些怕梁遇这个哥哥,提起要上北海子去,瞻前顾后的,不敢向梁遇开口。
虽说他心里也有些忌惮大伴,但这种事儿,还是得由他主动些才好。
皇帝犹豫着,叫了声大伴,“朕和月徊说定了,今晚上要去北海子。
她原说她来和你告假的,朕想着既然你在这里,不如由朕知会你一声的好。”
梁遇听了,面上如常,只是微微呵了腰道:“这会子正宴请皇后娘娘一家子呢,主子是预备宴后就去么?”
其实一位帝王,这么毛脚鸡似的笼络姑娘,真是一件跌份子的事儿。
梁遇的前半句话在提点他知分寸,皇帝暗暗是有些亏心,毕竟那个要成为他皇后的人就在下边坐着,他却去惦记别的姑娘,实在不赏皇后面子。
但情之所起,也不那么容易控制。
他现在满脑子的月徊,因为在皇后面前他是帝王,一言一行必须合乎帝王的标准,而在月徊面前,他不过是个滑冰的时候会大笑,会站在宫门上迎接她,和她一起养蝈蝈的少年人。
皇帝端起酒盏贴在唇上,尴尬道:“宴罢了就去,朕早就和她约好了。”
约好了……梁遇笑了笑,谁不是约好的呢,她也曾说要陪他吃团圆饭,陪他看烟花的。
然而计划有变,这丫头如今长能耐了,两头约人,一头议定了就爽另一头的约,谁能把她怎么样?
“今儿是年三十,主子晚间还有些礼要过呢。”
梁遇斟酌了下道,“守岁至半夜,明儿一早要开笔,又要宴请百官馈岁……臣怕您夜里出去太劳累。”
皇帝说不碍的,“那些礼数是做给太后看,如今太后有也争如没有,就省了好些事儿。
至于馈岁,是后儿的事,也不着急。”
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没法子更改了。
也罢,至少在今天看来,皇帝重视月徊胜过重视皇后,当然不算坏事。
梁遇忖了忖道:“那臣回头就去安排车辇……”
“不用排场,预备一辆车,让毕云随行就成了。”
皇帝交代的时候,视线和下的皇后不期而遇,他温和地报以微笑,皇后羞赧地低下了头。
梁遇的唇角微一捺,心说小小年纪,真算得风月场上的积年,心有所属,却两头不落下,这就是帝王。
殿上歌舞升平,殿外高高矗立起了天灯和万寿灯,几丈高的灯身洒下一地光瀑,他眯着眼睛思量,子时之前他们能回来么?黑灯瞎火的去西苑,皇帝会不会对月徊起歪心思?
如果爹还活着,大概听说闺女要跟着男人夜里出去,也会这样担心。
父母都不在后,他这个哥哥替代了爹娘,开始百样操心。
有些话不好叮嘱,他没法子告诫她提防男人哄骗占便宜,唯一能做的就是下令西海子当差的留神,万一事出紧急,就算点了两间屋子,也不能让皇帝得逞。
一场天地大宴,在祥和气氛中落幕,皇帝到最后才和皇后说上两句话。
勾不起兴致,却会成为嫡妻的姑娘,寒暄起来应当是什么内容?皇帝思量了再三才道:“节下天凉,皇后要仔细身子,千万别受了寒。”
徐皇后对皇帝至少没什么不满,皇帝的身份已在青云直上,且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一派干净的少年模样。
这样的婚事是天字第一号的婚事,是天下女人都向往的婚事,还有什么可挑拣的。
徐皇后向皇帝行礼,“多谢皇上体恤,岁暮天寒,也请皇上保重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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