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直到今日,梁遇对梁家二老的心都没有变过,不论他们是不是亲生父母。
没有给他这条命,但给了他平和缜密的初心,给了他一个姓,让他不至像野孩子似的流落在外,也不至于在别人问起他的来历时,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上来。
所以他一直对爹娘心存感激,这么多年来,自己不管去哪里,那个写有他们生卒年月的小匣子总是带在身边。
有他们在,自己便尚有来处。
只是这回再取出来,心境有些不一样,既熟悉,又透着陌生。
其实不是梁家人,这点让他到现在都感到遗憾。
他在那蓝底洒金的纸上轻轻拭了拭,然后将灵位恭恭敬敬摆在案上,等月徊点上香烛,两个人并肩,向牌位叩拜下去。
他长跪揖手,“爹,娘,儿子叩谢二老多年养育之恩。
我的身世,我已经查明了,父母大人不因我来历不明而轻贱我,由来将我视如己出,日裴寄养在梁家,乃三生有幸。
而今我找回了妹妹,本该善待妹妹,扶她成器,看她登高的,可我……私心作祟,罔顾伦常,把她强留在了身边。
今日恭请二老,是为向二老罪己,求二老宽恕日裴罪行,原谅我情难自禁,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来。”
他确实对自己霸占月徊这件事,感到满心羞愧。
即便到了现在,月徊那傻孩子被他缠得没辙,答应和他不做兄妹做夫妻,他在面对爹娘的时候,依然抬不起头来。
毕竟不是半道上忽然认回的妹子,月徊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头一个会叫的就是哥哥。
彼时他还在念宗学,下学必会看见月徊拽着奶妈子来接他。
同窗们都认得她,纷纷和她打招呼,一个人见人爱的妹妹,曾经让他倍感自豪。
可谁知时隔多年,会发生这样惊人的逆转,他是怎么做到从疼爱转变成情爱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跪在灵牌前,满脸愧色,月徊最见不得他这样,忙给他打圆场,“哥哥说的不是实情,他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事儿,根本没有瞧透我的心思。”
她这回也算豁出去了,厚着脸皮,把自己的牛黄狗宝全掏了出来,“从叙州出逃,我不就和哥哥走散了吗,这些年我在码头上挣嚼谷,没怎么学好,学了一身匪气,还贪财好色。
当初哥哥把我找回来,我打一开始就是冲着给他当妾去的,他说我是他失散的妹妹,我还难过了一下子。
后来没辙,当不了爱妾当妹妹也认了,我就干上了这个美差。
爹娘如今是神仙了,我也不敢瞒你们,其实我贼心不死,认了亲之后我照旧贪图哥哥美色,这儿薅一把,那儿摸一把,我心里就舒坦。
我的那点儿小九九有多邪性,真不敢说……那会儿还在宫里时候,哥哥还正经当着我哥哥呢,我就做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梦,在梦里把哥哥摁在树上轻薄了。
老话儿不是说了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这是馋了哥哥太久了,嘴上不说,论心思,我比谁都龌龊。”
她在梁遇震惊的目光里侃侃而谈,说完了很无谓地冲他耸了耸肩,“我就是肖想你,怎么了?”
梁遇有些尴尬,怎么倒也不至于怎么,就是乍一听见她剖析内心,让他觉得十分震惊。
他有些窃喜,小心翼翼探听着:“那个梦……是什么时候做的?”
月徊记得很清楚,“就是元宵节那晚,你吃了驴打滚闹胃疼。
我看你那么虚弱,本来是挺心疼你的,可不知怎么的,回去我就做了个梦,把你按在树干上亲了。”
说起那个梦,时隔几个月,猛然回想起还让她心头大震。
偷偷摸摸,不敢让他知道,那种心痒难耐真是挠人。
何况那时候他还没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亲妹妹能对亲哥哥存那份心思,细想起来真是透着欺师灭祖般的快感。
梁遇呢,是个皮薄馅儿大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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