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愚鲁从门上进来,快步到了床前,躬身道:“回督主的话,前门大街诛杀乱党六人,擒获活口三人,如今已押入昭狱严加审问了。”
梁遇倚着引枕,略思量了下道,“红罗党杀我之心不灭,才区区九人罢了,暗中未必没有人潜伏观察。
给我狠狠地审,审到他们说出实情为止。
要紧一桩,先把京城里埋伏的铲除了,至少保得皇上大婚不出岔子。
剩下两广的,限时责令总督衙门办理。
倘或办不下来,就给咱家派兵,必要将这伙乱党连根拔除,才能叫咱家心安。”
杨愚鲁道是,“二档头已在奔赴广州的路上了,到了那里和总督衙门汇合,不愁剿灭不了乱党。
老祖宗眼下还是保重身子要紧,先前皇上派柳顺过来问了病况,小的唯恐柳顺打搅老祖宗,先打他去了,只说老祖宗没什么大碍,让他禀报皇上,请皇上放心。”
梁遇嗯了声,抚着额头,乏累地闭了闭眼,“皇上才亲政,虽是坐稳了江山,却也隐患不断。
外头藩王们心怀叵测,各路流寇扰攘边境,腹地又有暴民乱党鼓动百姓……咱们肩上的担子重的很呢,真是一刻不得歇。”
杨愚鲁听了,谨慎笑道:“老祖宗能者多劳,古来圣人都不是吃闲饭的。
皇上再勤政,一块铁疙瘩又能打多少个钉儿?必要像老祖宗这样的能臣辅佐,既替了万岁爷心力,又能平衡朝廷内外。
先帝与新君交接的当口,哪一朝不得动荡一程子,不巧让老祖宗碰上了,少不得多操一回心。”
梁遇蹙起眉,胃里的绞痛渐渐有缓,只余下隐约的一点牵扯。
他向来没病没灾的,这番痛已然叫他尝尽厉害了,脸上便存着一段病气儿,人也有点恹恹的。
“乱党要着实地审,主子大婚事宜也不能耽搁。
惊蛰之前把剩下的大礼过了,钦天监看了四月初八的日子,时候过起来快得很,各部都要抓紧预备,别等到了眼巴前再觉有遗漏,咱家活剥了他的皮!”
杨愚鲁一凛,“请老祖宗放心。”
“还有……”
他曼声道,“派往各藩接人的名单具好,这两天就预备动身吧。”
杨愚鲁复呵腰应了,“正要讨老祖宗示下,往南苑是走水路还是走旱路?要是走水路,从运河拐个弯入金陵,耗时还短些儿。”
梁遇道:“走水路,让南苑的人尽早入宫,早一步到,才好早作安排。”
这个安排,杨愚鲁心知肚明。
南苑王比之别的藩王更晓事儿,出手也更阔绰,世上什么最好,自然是孔方兄最好,掌印那里打通了环节,还愁将来宇文氏的姑娘没有好前程么。
杨愚鲁道:“那小的这就去安排,预备好了宝船,后儿从通州出。”
梁遇点了点头,“派总旗带队,让傅西洲跟着一块儿办差事。”
杨愚鲁道是,又揖手行了一礼,方才退出去。
事儿太多,就算是病着也不能休息。
他困乏地喘了口气,可气才出了一半,看见月徊幽怨的脸,于是那半口气就卡住了,不上不下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您让小四去,是给小四立功的机会?”
她冷着脸说,“多谢掌印。”
梁遇愣了下,她管他叫掌印,他又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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