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俭平日里只知风花雪月,端的是高雅有情调,无论他做出什么事,都有母亲为他兜着,眼下一朝变天,立时便不知要如何生活,一大家子挤在小宅子里,为了几枚铜板的事儿都要吵闹不休,心的妻子没了舌头不说,也因这些琐事焦头烂额,无比憔悴,温俭过惯了富贵日子,又从不用自己做恶人,因此只想逃避,不懂面对。
他思来想去,认定根由还是在长女慢娘身上。
她得了魏帝喜,被留在魏帝身边,据说还要做大魏的皇后,那、那他岂不是皇后生父,便是不做国公,也能捞个新朝的国丈当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慢娘的亲生父亲,他不信慢娘当真可以不在乎。
于是,温俭便想与赵国王宫中的温离慢取得联系,他认为那日温离慢之所以那样绝情,并非是真心,而是由于魏帝在侧,若是表现的温情脉脉,难免惹来杀身之祸,也许私底下见了面,才有话说。
只可惜温离慢深居简出,如今这王宫守卫可不比赵帝在位时那样散漫,还没靠近王宫,温俭便心有戚戚,他无门无路,怎么去见温离慢谁愿意替他传这个话
但说来也巧,还真叫温俭走了个方便。
却说魏帝虽将赵国王室尽数屠杀殆尽,不留活口,宫中伺候的宫人却大多留了下来,他得了美人,心情极好,宫人们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如今的习以为常真要说起来,暴君可比昏君要好多了魏帝虽残暴嗜杀,但只要足够谦卑恭敬,不惹他犯怒,基本上都能活命,赵帝比他不知荒唐多少倍
就因为一个妃子说想人没了四肢还能不能活,他便命人捉来一些无辜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将他们四肢砍断;
有时候他突发奇想,想知道人会不会撑死,便随手抓来一个宫女,掰开她的嘴,拼命往她口腔中塞入食物;
他不知道自己的嫔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便故意将胎儿养大一些,再剖开嫔妃腹部,去验证性别
诸如此类荒淫无道之事,赵帝几乎做了个遍
魏帝虽有暴君之名,比之赵帝,却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侥幸活命的宫人中,有个负责采买的內监,曾与温俭有过一面之缘,他并不知晓温离慢与温国公府关系不睦,只是从温离慢被送入王宫两年,温国公府不闻不问来,想必其中是有些恩怨的。
但恩怨归恩怨,父女血缘大过天,倘若他真的能为温国公哦不,是温老爷,为温老爷与温娘娘牵线见面,那自己岂不是也要迎来一场滔天富贵
在以忠孝为先的赵国,从未出现过父女断绝亲缘之事,这內监如此想倒也无可厚非。
他虽然权力不大,但在宫中颇有几个交好的宫人,其中恰巧有个宫女,因为生得清秀,人也伶俐,如今正在金凤宫伺候,于是这內监在与温俭见了面之后,决意铤而走险,帮温俭一把,只求温俭日后能记着他的好,手指缝里漏点儿,就足够他吃了。
温俭也是满心希望,他听这內监说,慢娘很得魏帝喜,魏帝到哪儿都要带着她,两人晚上还同榻而眠
他喜不自胜,静等內监传递消息。
温离慢这几日的确都与魏帝在一张床上睡觉,甚至盖同一床被子,但二人之间并没有逾矩,她身体不好,根本承受不住,薛敏为她诊过脉,发觉她内里亏损严重,便开了药,日日都要喝,这让温离慢很是头疼。
她还在温国公府时,无人关心,入宫后,一开始赵帝对她倒是殷勤,只是很快又失了兴致,别说是药,就连一日三餐都不准时,如今每日都有饭吃,温离慢已很是满足,结果又多出一份药,苦味极重,她喝了一口,便舌根发麻。
魏帝与人议事,眼角余光瞥见温离慢悄悄把药碗往边上推,那桌边正是一盆绿植,他眯起眼睛,发出一声轻咳,警告意味浓厚。
温离慢的动作瞬间慢下来,这药热了苦,冷了更苦,她实在是不喝,总之她又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是生是死全天命,为何还要喝药呢
她又不得不双手捧住药碗,在魏帝如炬的目光中,小心地用唇瓣沾了下药汁,随后被苦的皱起眉头。
她吃甜的,不吃苦的。
有人在,魏帝没收拾她,待到人走了,她那碗药还是没有减少,魏帝唤了人进来,将药碗从温离慢手中拿走,女郎还以为不用喝了,尚未来得及松口气,便听魏帝道“将这药热了重新端来。”
温离慢
魏帝比她高出许多,低头瞧她“喝个药就这么难”
温离慢慢吞吞道“太苦了。”
可惜这药她不得不喝,不知是不是温离慢的错觉,她总觉得热过的药,似是比刚端来时还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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